养伤的日子很是难熬,孟婉除了每日要想尽办法避开旁人视线自行涂药外,还得被灌下各种苦涩难咽的汤药。
不过也有值得开心的事,那就是她既不用随着新兵晨训,也不必去灶间干活。整日避世一般躲在这间帐子里,睡不好,却也累不着。
这日医士又送了药来,见她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便道:“其实你也不必整日在帐内呆着,偶尔可以出去活动活动腿脚。”
听到自己终于可以外出走动了,孟婉极为开心,当即将剩下的小半碗药一口气干了,然后站起,“那医士,我送您吧!”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与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医士已算相熟。
医士笑着点头,背上药箱同她一并出了帐子。
从此处往药局去,要路过中军大帐,临近时孟婉下意识的往门处瞥了一眼,恰巧看见有人在门外等通传。青布袍红织带,这是皂隶公差的打扮。
“咦,官府的人来这儿做什么?”她微微纳罕,侧头看着那人。
医士也扫了眼,“府衙的杂役罢了,想是益州刺史有信要给王爷。”
二人边走边说,声量不高不低,却引来那公差的注意,他扭头往孟婉的方向瞧。甫一看清那人的正脸,孟婉登时傻眼,兔子似地一下窜至医士的右侧!
借他的身型和药箱遮挡,她架起他的一侧胳膊连拉带推,迫使他加快了步子!
孟婉怎么也没想到,在军营里居然还能撞见熟面孔!
刚刚那人,正是押送孟家人到西乡来的那个公差,若被他撞见,孟婉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被认出来。
远离中军大帐后,他们停了下来,医士甩了甩被孟婉扯了一路的袖管,不解她先前的出格举动,凝眉看着她,似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婉则弯腰喘了半晌,直起身子时挤出个笑脸儿来:“我就是突然想练练腿脚……那个,就送医士到这吧,旁边就是伙房了,我想去看看周叔他们。”她的手指着与药局和牙帐皆不相同的方向。
医士也不多言,点头笑笑,就此与她分道扬镳。
孟婉是当真往伙房去了,医士却只佯装往药局方向走了几步,见孟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他便原路折回,去往中军大帐。
王爷交待过,若发现这姓孟的新兵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务必及时禀报。而刚刚,他虽竭力掩饰,可显然与那刺史府的杂役认识,且有着需要避嫌的关系。
医士如实将先前发生的小插曲禀告给李元祯,李元祯平静的听完,命他退下,之后目光久久地落在手中一封赤红描金的邀贴上。
这是益州刺史蔡尧棠刚刚命人送过来的,虽则此次邀宴借的是赏梅之名,可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对一场大战骤然消弭的庆幸之感,甚至还提到了那个歪打正着破了敌军暗号的小子,称他为“小英雄”。
李元祯倏地将那封邀贴掷到面前的案上,眼向身侧一乜:“你怎么看?”
陆铭剑眉微颦,略思量了思量,便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这蔡刺史是太子一党,这些年虽不敢明来,暗地里却没少帮着贵妃和太子给王爷下绊。如今贵妃被斩太子被废,他便急于向王爷靠拢,属下觉得此人未必可靠。”
“本王指的不是这个。”
李元祯轻阖上双眼,伸手在眉间捏了捏,“蛮人突然将压境的二十余万大军撤离,如此大的动静,蔡尧棠知晓并不稀奇。可姓孟的小子无意中破了蛮人暗号之事,即便在军中知晓的人也没几个,他又是如何这么快知晓的?”
陆铭双眼一瞪,犹如醍醐灌顶:“王爷是说他在军中有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