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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给兰波的房子比爱丽丝现在住的诊所小一圈,楼下客厅厨房书房,楼上两间卧室和洗手间,是个典型的三口之家布局,和诊所就隔着一个小院子。看上去比诊所还要再老旧一点,所幸内外建材都很牢固,家具也相对齐全。除了长久没有住人有点味道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之前已经去把水电都恢复了,电器也补充了一点。”森鸥外一点一点给兰波介绍,言语态度俨然是个称职和善的房东,“昨天让人都打扫过了,家具虽然是旧的,不过被褥窗帘都换了新的。”
随产权书找到的资料显示,其实原本这里才是诊所主人的住处。而爱丽丝现在住的二层小楼原先就是个诊所,一楼二楼都是医疗和办公用的房间。后来打仗了医生护士辞的辞走的走,维持不了原本的规模,才被主人二合一了。然后“记忆”里的爱丽丝和森鸥外来到了横滨,打包把两栋小房子都买了下来。她和森鸥外反正也住不了太多地方,这幢小房子就一直空关着。
直到爱丽丝翻出了地契。
兰波一边听一边抖,大约是因为长久没人住的房子那股冷气,他嘴唇都白了。
就惨兮兮的。
爱丽丝撇了撇嘴角,蹬蹬跑到窗边拖了个凳子爬上去关了窗,然后打开了客厅的空调,直接选了个30度。
嗡嗡的电机声吸引了兰波的注意。他和森鸥外都不说话了,就看着小姑娘一连串的动作,等她做完回来森鸥外身边,他才低头,垂着眼睛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
“谢谢。”青年的声音有点轻,却很柔和绅士,“不好意思,一直都疏忽了,我叫兰波,能请问小小姐的名字吗?”
不愧是法国人。说着little lady这种单词竟然丝毫不显油腻。明明是爱丽丝一直缀在两人身后故意不理人——为此森鸥外还特地跟给兰波道了歉——他却把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这个人……
“我叫爱丽丝。”散去蓝眸里一瞬的深色,爱丽丝仰头对青年礼貌的笑了笑,也并没有特意装出什么天真稚气活泼可爱的样子。
“爱丽丝是我妹妹。也是她让我第一时间送你来医院的。”森鸥外在边上打补丁。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他极力推荐父女,可惜被爱丽丝强硬驳回——原话是“我爹进局子了,你也想进去么?”——就很遗憾。
“原来我的救命恩人是这么可爱的小小姐啊。”兰波轻声说着,笑容更大了一点。他在爱丽丝面前蹲下身,没去管拖在地上的衣摆,伸手摘下手套,然后朝着小女孩郑重的伸出了手。
“非常感谢您的援助。并请务必让我回报您的恩情。”
爱丽丝这才看清,青年的虹膜是很好看的金绿色,中间较浅,外圈渐深,是她很喜欢的绿色猫眼碧玺的颜色。远看很是清冷。但在如此近处,就能清楚看到那掩在泠泠冷意下的柔软与纯粹。
有点儿意思啊。
小女孩微微扬起了眉稍,用相对外表来说过于老成的态度开口:“太客气了,叫我爱丽丝就好。我可以叫你兰波吗?”
她说着,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
触手一片冰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爱丽丝倒是没有什么惊讶。
反而是兰波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幼儿略高的体温传导到掌心里,他几乎是无意识瞬间握紧了爱丽丝的手,一句法文脱口而出:“chaud——” *
说出口后,他才猛然清醒,赶紧放开爱丽丝的手。青年面露尴尬他刚要开口解释,小女孩的另一只手就先一步贴在了他脸上,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爱丽丝能听懂一点点法文,至少刚才那个单词她听懂了。
“是你的体温太低了。”小小的女孩五官甜美精致,童音又娇又软,但蹙眉说话时,却有种与年纪完全不符的,让他这个成年人都略感局促的压力。她一只手贴了贴他的脸颊,又换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另一手把他松开的手拉了回去,准确娴熟的扣上了他的脉搏。
只测了二十多秒就松开了。
“心跳倒是没问题。不过最好等下还是再测个血压。”
做完了这一切后,她像个严厉的医生一样开口。
“啊……哦,好的。”兰波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住了几个月医院的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就点下了头。
小少女的眉梢这才终于舒展开了。她甚至还给了兰波一个赞许的眼神,才抬头对森鸥外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缺的你记下来,慢点一起买。”说着,又转头看着兰波,“兰波今天就不用开火了。等下来我这里吃饭好了。今天吃牛肉火锅。”
“牛肉火锅…?”兰波条件反射的重复了一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
“嗯,觉得冷的时候最适合吃火锅了。”他茫然的眸子让小女孩笑了起来。她蓝眸一眯,就弯起了嘴角。
那是同样与年龄不符的笑容,小女孩湛蓝色的眼睛澄澈得宛如云层之上永恒的晴空,眸光中有种理智却深厚的温暖,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愉快与满意,用一种近似于慈爱与安抚的态度注视着比自己年长得多的青年。
——简直就像是看着虚弱的幼崽的母狮一样。
可一个7、8岁的幼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呢?兰波正为自己脑中突然闪过的比喻感到荒谬。却听到小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开了口。
“对了,”她说,朝着森鸥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刚才是对外的说辞,这家伙是我的异能力,虽然很屑,但是有我看着不会害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
一个多小时后,爱丽丝带着她家的一大一小,和新租客坐在了客厅的圆桌边。
火锅腾腾的热气氤氲升起,特地从储物室翻出来的取暖器就搁在兰波身边。客厅的空调开到了30度,以至于除了还是一身厚衣服的兰波,其他人都换上了薄衣服。如此万全的准备下,隔着雾蒙蒙的蒸汽,黑发青年的嘴唇也终于带上了一丁点儿暖色,在爱丽丝的催促下动起了筷子。
爱丽丝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她一向觉得饭桌是很好的交流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