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泄气,“我不辞职了。”
“阿弥陀佛,”老住持是个好人,他开口阻止了两位祖宗恐吓后生晚辈的行为,“寺中已经安排了住处,这位小施主请放心,只要晚间不乱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住持没有荀若素望天打卦的本事,当时只以为薛彤骄奢淫逸,生活上的事很少亲自动手,兴许会带个司机上山,却没料到荀若素这个意外。
凌霄寺香火鼎盛,庵堂都是对外开放的,类似于民宿,网上接受预定,通常一个星期前所有房间都已经销售一空,因为半山腰发生过命案,倒是有几位游客退了房,但也因为半山腰的命案,没人敢睡在周围的酒店和民宿内,寺院空出的房间就成了抢手货。
老住持下了好大的功夫也只安排出了两间对门的寮房,位置僻静,一边是竹林,绵延好几里,另一边靠近住持自己的方丈室。
但寮房与方丈室也非毫无阻拦,中间是三米高的白色院墙,只要关上了院门,贼人宵小都很难翻进来。
荀若素与薛彤站在寮房前,一行四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老住持俨然一副——房间我已经空出来了,要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我不参与。
于是四道目光齐齐落在晏清的身上。
晏清欲哭无泪,“住持也说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是被你们坑上山的,总不能还让我睡地上吧?”
这山过于原生态,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有蛇虫鼠蚁的到处爬!
兴许是晏清实在过于可怜,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能指望谁,贼窝里面逃都逃不掉,只能瑟缩着尽量跟院中槐树为伍。
荀若素大发慈悲,“今晚我估计没有觉睡,坐在院子里等也是一样的。”
“……”你要在院子里等什么?!大半夜的能等来什么?!
晏清心里头的小人已经声嘶力竭。
“你跟我一个屋,”薛彤略微有些不耐烦,“很多事你还不清楚,照老和尚所说,在这山中出现的极有可能是怨鬼,还是杀过人的怨鬼,你身上阴气重,很容易招惹。”
晏清心里头的小人选择死亡,已经原地上了吊。
老住持虽然早早出了家,但年纪放在这里,也见过不少红尘是非,说不干涉就真的高高挂起,直到三个人分完了房,他才念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斋堂每天早中晚各开放一个半小时,晚饭五点开始,薛施主曾经来过,可以让她引路。另外你们住的是僧众寮房,离我方丈室近,旁边院子中也有其它僧侣,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薛彤大概是受暑气影响,整个人有些不易察觉的浮躁,她拉平了唇角没有说话,荀若素倒是开口道,“劳烦住持给我找几张黄纸,一盒朱砂一只毛笔,若寺院中有青铜制品——最好是铜铸币,也给我两个。”
老住持点了点头,“晚饭后这些东西都会送到施主房中……那几位请先休息,关于山中怨鬼的情况,明天早上,凌霄寺前山开业前,我带庙祝过来详谈,他亲眼看到了一些东西。”
说完老住持便挎着袈裟退出了这方小院子。
站着说话时,院子里不算热闹却有人气,这会儿忽然一安静,风吹竹叶的声响萧索孤寂,听得晏清又是一个激灵。
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十七岁就会见义勇为,偏偏听不得“鬼”这个字。
“今天晚上你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把门窗锁好,躺在床上不要动,将我给你的铜钱垫在枕头下面,”荀若素常常跟活人打交道,虽看起来不好亲近,却比薛彤多几分同理心,又道,“今晚兴许会很冷,盖好被子。”
晏清哭丧着脸点头,恨不得将荀若素说的话都拿纸笔记下来,生怕有什么举动触犯了忌讳,真的让自己半夜撞鬼。
两间寮房对门而立,中间是个正方形的院子,种着一棵高大槐树,两个成年人环抱不过来,树龄恐怕已有百年,而槐树底下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也是正方形,更奇怪的是石桌上面焊着香炉,竟然也是正正方方一樽鼎。
院子在山后,背阴,槐树浓密的树冠遮去了大半太阳,南方的夏天本就空气湿润,没有了阳光就只剩阴潮,这两间寮房的风水实在太过古怪,若不是福泽深厚之人住着极容易出事。
老住持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方便薛彤与鬼沟通感情。
“热吗?”将晏清打发回了房间,荀若素才抽空问了薛彤一句。
离开制冷的空调已经两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