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从窗口吹来,阿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男人身着一件普通的长袍,被琅琊点了穴站在那里。在明亮的烛火下,这人并没有表面上的惊慌失措,反而是一脸的不屑一顾。就那样毫无顾忌的回视着阿笙投射过来的目光。 说实话,这男子长得不算太英俊,但五官分明,很是标致。可是全凑在一起怎么就显的平淡无华了呢?阿笙继续瞧着,嗯,皮肤稍白,身材不错。可这身衣服太次,白白浪费了这副好身板。阿笙以为,若是他换一身衣服,再稍加修饰一番,她还是可以接受他是那什么的现实的,毕竟人嘛,偶尔也要衣装。 阿笙虽望了他许久,但都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到后来略微紧锁的眉头和那满是疑惑的眼神。最后好像是实在想不通似的,就站起了身,左右来回踱着步,一副思考者的模样。也许是长时间的直视目光,也许是阿笙有些无礼的上下打量,这个被抓住的男子最后直觉得脊背发冷,由之前的不可一世到现在的横眉怒目,之前的骄傲荡然无存。 “你看够了没有?!”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地吼道。 就是这一声让阿笙停了脚步。但她依旧不说话,依旧静静地盯着他。一边的花儿和琅琊深谙此道,他们家小姐捉弄人的方式太多,所以有事没事千万不要惹到这位主。 就在那男子以为阿笙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而他自己也濒临抓狂的边缘时,阿笙逐渐走近了他,侧着头以一种极其怀疑,极其难以理解的语气问了他一句: “你是采花贼?!” 这句话刚问出来,难得安静许久的花儿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转变成大笑,一下子整个房间里充满了花儿银铃般的笑声。而那平时不苟言笑的琅琊也不禁摇头,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再看那采花贼,表情也很是丰富。惊诧、愤怒、伤心、羞愤、不敢置信......各种表情,难以言喻。 而阿笙好似刚才那句伤了男子自尊心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又把头歪向另一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疑惑地问道: “你真是采花贼啊?” 她迅速退后几步,再次把他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又迅速上前,表情疑惑的比之前更甚。 “我说,这位兄台,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当上采花贼的吗?” 男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阿笙又问: “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子看不上你,你心灰意冷才跑去做采花贼的?” 男子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这次他索性选择直接闭眼,不予理会。可阿笙并不因他的无视而停止,反而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连环炮似的向他袭去,直直炸着那男子的大脑神经。 “诶,兄台,你采花的标准是什么?是环肥燕瘦挑选一下,还是直接就是美人儿就行?” “对了,你采花的年龄有限制吗?比如一定要在哪个年龄范围之内或是,什么限制都没有?李大人的那小妾也是你掳去的吧?看来身份好像也没什么限制......” “可是,一般的采花贼不是都喜欢采那些格外貌美如花,水灵标致的姑娘?我听人说那小妾长得好像并不是十分漂亮......这样,你睁开眼睛瞧一下,我这样的符不符合你采花的标准啊,兄台......” 阿笙终于停住了,只因那男子的表情都快哭了。他无可奈何地睁开眼,望着阿笙: “......标不标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样的姑娘我之前从未遇见过!磨人的很!姑娘,姑奶奶,小祖宗!你还是直接把我交给官府吧,或是你叫那青衣壮士了结了我也行,也痛快些!” 一句话,惹的花儿又笑出声,直笑的眼泪都要飚出来。琅琊差点也没忍住,只能紧紧抿住唇,走到一边去。 阿笙可没有笑,她只是随意拢了一下头发,之后坐到桌边,喝了一口清茶,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把你交给官府做什么,我又不想立功。况且你采花的这件事又轮不到我来管。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放心,待到那群官兵走了之后,我会放了你的。” 什么?放了他? 那采花贼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耳朵没问题吧,她说放了他?哼,她有这么好心,若真要放,何苦弄到现在,真是笑话。 似乎看出了他的怀疑,阿笙放下茶杯,继续道: “等下我会解了你的穴道,你从哪来便回哪去。至于怎么不让人发现你是从我这出去的,这应该不用我教吧。” “还有......”阿笙的表情霎时变得严肃,和之前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花儿早就跟琅琊说过,这小姐变起脸来,简直比琅琊你的剑都要快。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就没有今日你把剑架在我脖子上,还能全身而退的好事情。” 接下来,便立刻示意琅琊解开他的穴道。 琅琊丝毫都不质疑他小姐的决定,点下头,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那男子的穴道。 穴是解了,可这采花贼硬是被阿笙弄的有点懵,莫名其妙甚是摸不清头脑的质问了阿笙一句: “你既要放了我,为何刚才又要抓住我?!” “你用剑抵住了我的脖子,我当然要教训一下。好了,别废话了,你走吧。再不走,直接打晕了从这三楼的窗户扔下去!” 说完,阿笙便懒得再理他。 这采花贼简直惊呆了,他闯荡江湖多年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下没反应过来愣是傻傻的瞧着阿笙,一直都没动静。 阿笙看他似乎一点都没要走的意思,难不成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琅琊,”阿笙面无表情,“扔下去!” 琅琊应声而上,采花贼看出来是要动真格的了,遂立刻摆着手,阻止琅琊上前: “别,别,我自己走,自己走......” 边往后退,边再次狐疑的看了阿笙一眼。之后,迅速从窗户翻了出去,那速度可真快。 采花贼走后,阿笙甚是疲倦的问了花儿一句:“花儿,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哦,让小五子打点热水上来,洗洗睡吧。” 阿笙靠在门框上闭目休息着。折腾到现在真是累的慌。谁知她之前前脚刚探进桶里,后脚就有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要不然,早洗好了。 之所以会放了那采花贼......那是因为那两个执金卫的少年郎迟早会抓住他。况且那家伙采的那些花,那些花都是自愿跟他走的。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刚才怎么忘记问了。算了,人家又没杀人,她掺和着什么劲,捉弄一下就行了。 “好的,小姐。” 花儿应了声,出去找小五子去了。 而那边,皇甫憬也是刚从赫连英家里不知是第几次蹭饭出来,而这次卫介也跟在后面沾了光。 皇甫憬一边慢慢悠悠走着,一边不停地回味着:“啧啧,十四娘亲的手艺真是不错,哪天一定要取点经回去,好同府里的王师傅说说,让我们家老爷子也尝一尝,省的一天到晚总说我吃着自家碗里的,惦着人家锅里的。” “萧夫人的手艺是真不错,怪不得我们的赫连大人养得如此的好......”卫介同这两个混账小子混久了,说话也变得油腔滑调。 “是吧......哈哈哈哈,我就说嘛,皮肤比女孩子的都要好,比我家珊妹的皮肤还要好,哪里有一点爷们的样,哈哈哈......”皇甫憬一脸找到知音的痛快表情。 此时夜色柔美,微风轻拂。皇甫憬懒洋洋地走在前面。前方不远处就是通火通明的京都大街。望着前方的耀眼繁华,再看一眼空中虽无繁星相衬,却依然明亮的一轮圆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唉,这么好的月色,本大人接下来却要在皇城值班中度过,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美丽的夜景,不过......” 他停了下来,突然笑的很是没心没肺。 卫介上前一步:“大人,你笑什么?” “当然是今晚客栈的事。”皇甫憬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哦......”卫介后面也跟着不厚道的笑了,“不过也不怪赫连大人,毕竟那姑娘长得真是好看,就像这天上的圆月亮,太过明亮。” 皇甫憬同意地点头:“不错,是好看。那姑娘虽不是倾城的容貌,但是胜在清艳明亮。对,卫介你说的没错,就如这轮圆月一样。” 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不过,那姑娘像是生面孔,否则那样好看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哈哈哈......” 那丫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虽只见过一面。不过要论美人,他家里可从来不缺,他家中的两个姐姐比她美了不知多少。但感觉就是看不够似得,也不知是为什么。如若那时敲门的是他皇甫憬,怕是当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可怜他吃饭的时候脑海里也不自觉的在想这些,愣是让十四踢了好几脚,骂他蹭个饭也不专心蹭的。嗯,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丫头是个迷,有点危险。 想着想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便问卫介: “对了,你之前说看到一顶轿子,什么轿子?” 柔和的夜色里,卫介停住脚步,低着头回道: “端王,是端王爷的轿子。” ***** *****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聚贤楼时,阿笙便神色焦急的从里屋急冲冲地跑出来,她对花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花儿,我的玉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