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慕容府的门口,穿着得体的小厮们正不停忙碌地接待着所有远道而来的宾客。一一仔细查看他们手里的请柬,动作迅速麻利,笑意真诚有礼。 一张又一张,双手接来查看又双手奉还回去,直到有一张—— 那上面的内容让那个小厮陡然抬起头,震惊不已地盯着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男子,这男子逆光而站。周围瞬间静了一大片,静得诡异的门口同喧闹嘈杂的中院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面前的小厮向里院宣告。 小厮莫名有些紧张,手也有些抖。但还是挺直腰板深吸口气,对着中院里面清晰而大声的宣告道: “流铭山庄杨聆风到 ! ” 一句话如同一声炸雷炸响在慕容府的上空。 那一刻,慕容府偌大中院里的所有人全都把目光聚集到大门口,一个个都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流铭山庄 ! 他们没有听错吧,传闻中的流铭山庄还是杨聆风本人 ! 此时还有半个时辰便到正午,东院那边男子的比武四强已定。而西院的佳人舞会也即将进入尾声。不论东西两院,皆是热闹非凡。却唯独这最应热闹的中院,在此时却是鸦雀无声,静得让人屏息。 艳阳耀眼,京都五月的暖风徐徐地吹着。那男子面含微笑,缓缓来了进来。 一身淡淡的天色青蓝,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将那蓝穿的那样飘逸若仙。他似是风化作的男子,连那一双眉目承载的都是淡淡的随意悠扬,仿佛世间所有的忧愁半点都沾不上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可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却不似一个年轻男子该拥有的清澈见底,而是如墨般的深邃难测。 阿笙曾说,杨聆风是这世上无论做着什么都潇洒入骨的人。他如风似雾,你抓不住他也留不住他,唯有他自己愿意停留。那份难得的气质与风华,就连慕琛有时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原来,这就是杨聆风。 厅堂那边的赫连英与皇甫憬,这两个傻小子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有谁能想到那只是在人们脑海里主观臆测的人,如今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差点让现场所有的男子都黯然失色。 这两个少年郎一致缓缓地转头看向丹奕。一身雅致锦袍的他脸上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他的微笑没有了,眼神一直望着前方那突然来访的人。 而于丹奕右侧五步以外的南宫清,也是一脸的无法言表。 慕容一昭早已下至院中,立于杨聆风面前。 杨聆风嘴角含笑,郎声称道: “江湖人都盛称京都慕容府的慕容老前辈为人正义,德馨兼备,有侠义精神。虽年过半百,可依旧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晚辈早已仰慕许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恰逢今日正值老前辈寿诞,晚生代流铭山庄献上字画一幅,恭贺老前辈福禄双喜,长生无极。” 不错,慕容一昭一生刚直正义,有情有义,虽已到耳顺之年,但那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却依旧坚毅,身板依旧挺直,精神依旧抖擞。 此时,他听了杨聆风的话后,笑的豪爽大声: “哪里哪里,那都是江湖上抬举老夫的话而已。听闻流铭山庄很少涉足江湖,如今能为了老夫的事千里迢迢从凉州赶来于此,老夫实在是不胜感激。快,快,请进。我们里面再说。” 慕容一昭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聆风点头致谢,而后随其一起进入堂中。顿时,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 ***** 终至正午,明阳高照。 礼炮声响,六声礼炮,声声炸响天际。而后欢呼声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寿宴第一波开始了。 满府宾客高举酒杯,齐贺慕容老高寿。孙女慕容云琇端上寿面,取其延年益寿之意。之后,宾客尽欢,迎来今天寿宴的第一轮表演。 第一场,比武贺寿。 由东院男子比武诞生的四强进行比试,以得出最后唯一的优胜者。这四强分别是山西崔文廷,幽州付明,京都陈家世子陈友之,以及洛阳何员外之子何家兴。因四强第一名是付明,所以就让其余三人先行比试,待得出胜者再与付明一较高下。 第一轮比试,陈友之对何家兴。阿笙和花儿在旁边看得是直摇头。什么叫做纨绔子弟,花拳绣腿,这就是!何止阿笙,就连底下的武林看客们也是纷纷指指点点,摇头不忍直视。更有甚者都在议论,这两人绝对是走了后门,开了小灶的。一轮过后,锣鼓声响,陈友之胜。 第二轮,陈友之对崔文廷。这场看的宾客们是热情高涨,笑意横生。原来这陈友之之前同何家兴比试是有所保留的。但谁知这崔文廷竟只用一只手便轻松赢了他。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在天下群豪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再有涵养的人被人如此戏弄,也难免会恼羞成怒,更何况陈友之还是京都中人。为了保存仅有的脸面,即使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逼着自己表现的大度宽容,当下只得故作潇洒的缓慢退下。 正座上的慕容一昭看得也只能摇头。 最后的重头戏来了,崔文廷对付明。这场还没开始,底下的群豪们就已经感觉到台上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了,凝重到一触即发。 崔文廷先出手,只见他足尖一点凌空飞起,而后迅速俯身,剑直指付明而去。付明这时双眼微眯,脸上轻蔑之意顿起,冷哼一声,瞬间就迎了上去。 两人比了半天,底下看得皆是点头叫好。原来这两人都是真人不露相,武功好的让人赞叹。崔文廷讲究“快,准,狠”。而付明则是一个字,那就是“稳”。任你变化多端,我自稳如泰山。两人进攻时都是凌厉非常,轮到防守时又是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就在上面两人打的难舍难分,难分伯仲之时,阿笙突然眯起双眼,目光犀利无比地盯向场上那一身白衣的崔文廷,隐隐约约感觉这家伙好像在哪见过。问及花儿,不问还好,一问,嘿!那厮不就是在聚贤楼把剑抵在她脖子上的采花贼吗?! 这家伙胆够肥呀,居然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种场合! 于是下一刻,阿笙便想把赫连英和皇甫憬拉至后堂欲告知此事。奈何皇甫憬这小子正看得聚精会神,眼中冒光,怎么都拉不走。无法只得先拉走了赫连英。 “什么?那家伙就是采花贼 !” 慕容府后堂,赫连英气的咬牙切齿,大声喊道。 阿笙捂住耳朵,庆幸自己没在外面同他说,要不然还不炸了锅。 “你小点声 !”阿笙皱眉,“想让别人都知道吗?” 赫连英瞬间瘪了下去,但眼睛依旧瞪着她问道:“你既知道他是采花贼,那你还藏着他不让我们知道 !” “我要审他呀 !”阿笙也瞪回去。 “你审什么?” “你们抓到他之后都要审问一下,他都拿剑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就不该审审?” 阿笙答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你 !” 一句话堵的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笙见他那样,得寸进尺:“我说的有道理吧?” “放屁! 你那是妇人之仁,强词夺理 !” “你骂我......”阿笙瞬间委屈极了,可怜兮兮的: “你还说脏话骂我......” “......” 赫连英一下子百口莫辩,刚才他好像是骂她来着,刚才他好像也是说了脏话来着。 于是下一刻,赫连英只得讨好的陪笑道:“哎,那个,我不是......唉呀!等着,我这就把他给你抓回来 !” 说完欲走却立马被阿笙拉住。 “你难道想在寿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抓他” 赫连英回头顿时清醒过来。如若这样,那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慕容一昭了。正当他在思索着该如何完美的解决时,阿笙便对他眨了下眼睛,神神秘秘地说: “看我的。” 一说完,人便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台上比试的两人正打的激烈异常。皇甫憬在这边看得是热情高涨,不时叫好。赫连英一走至他身边,就对他耳语了几句。结果毫无意外的换来了皇甫憬睁大眼睛震惊地喊道: “你怎么知道 ! ” “阿笙说的。” “这又关阿笙什么事?” “我们那天去聚贤楼查阿笙那间房时,他就被阿笙藏在里面。” “什么?!” 他突地一声吼,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而阿笙那边,她特意挤到人群中,特意找了个显眼又不太显眼的位置。为何这样说,因为显眼只对那崔文廷一人。 果不其然,在崔文廷飞在空中,正拿着剑指着付明要做最后一搏时,阿笙那张笑里藏刀的俏脸便正正的对着了崔文廷。那一下子,崔文廷陡然惊得膛目结舌,接着脑袋一空,连招式都忘了,直直地便从空中突然落下,一个踉跄后才勉强站稳身子。 这一下好了,对面的付明愣了。这戏剧性的转变来得如此之快,所有人都看到崔文廷好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嘈杂喧闹的人群全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而崔文廷则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本应是笑靥如花,但在他看来却同恶魔没什么两样的笑脸。 刹那间,那在两个月前不堪屈辱的回忆一下子便充斥在他的脑海里。那张笑意盈盈的俏脸此时让他心生惧意,唯恐避之不及。 那个小恶魔,不,十个小恶魔都不及她一个。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天下群豪面前,那崔文廷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在场所有看客们都惊掉了下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因为—— 崔文廷,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