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都的前一天,阿笙跟慕琛要求去一趟栖霞寺。她在这之前总听见人说那栖霞寺许愿很是灵验,所以阿笙想去看看。可慕琛一开始好像不太同意,但耐不住她死求硬磨,于是慕琛便跟她一道来了。 阿笙要慕琛在山脚下等她,但慕琛非要同她一起上去,这下阿笙不乐意了,说什么一起上去心不诚佛主不保佑的鬼话,逼得慕琛没法子只好答应了她。 之后,慕琛就看着阿笙一步一步走上了那高高的台阶。那下若是阿笙能回头看一眼的话,定能发现在那刻,慕琛的眼神很是复杂,甚至掺杂了点点哀愁,那哀愁随着她的步伐前进而愈发的浓郁。 今日栖霞寺的人不多,大概是昨晚的百花灯会太晚结束的缘故。可阿笙就是喜欢这样子的清净,这样她上香的心情也会更加的沉静。 上完香后,阿笙跪在团蒲上的表情非常虔诚,她闭着眼双手合十,心里不停默念。她求菩萨保佑她所在乎的人平平安安,保佑流铭里的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圆满的归宿,然后携手好好的走下去。最后,一定一定要好好保佑她的慕琛,保佑他一辈子无病无灾,保佑她和慕琛一辈子都能够在一起。阿笙许完愿后,就对着面前的三大尊菩萨拜了三拜。 然而,就在阿笙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蓦地她的心口狠狠地抽痛一下,瞬间痛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笙紧紧捂住胸口,秀眉深蹙,那下她疼的冷汗直冒。然而还没完,就在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向那三尊菩萨的时候,她的眼前恍恍惚惚就突然间出现了一片血红。那血红血红的颜色惊得她浑身颤抖,她被吓得连连后退,可那时不管她眼睛望向那处,所见的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红色,就像......就像是一个人全身的血液都被放干了一样...... 那景象太过恐怖,这么多年她何曾见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以至于一时间害怕地失声尖叫了出来! “啊——!!!” 阿笙双手捂住眼睛,渐渐地缩在门角处。说来也是奇怪,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整个空旷的大殿内只有她一人,殿内突然变得很是冷寂,在这青天白日里竟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森的味道。 那时,她紧闭着双眼再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因为也就在刚才,那三尊神圣菩萨的脸陡然间好像全变成了厉鬼!是那种来索命的恶鬼,猛地要朝着她扑过来一样! 阿笙吓得立即躲在了门拐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浑身战栗着。胸口的疼痛依旧还在持续,而且每抽痛一下,疼痛就加剧一分。她的额头逐渐冒出了冷汗。然而就在那时,她忽然就想起刚才她上来之前,有几个老妇人在她身后所说的话。 那些老妇人说,这栖霞寺七年前曾发生过一件命案。那天听说是有一外来人进寺上香,因仰慕栖霞寺的盛名,故在寺内多转了几圈。可后来不知转到哪处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后来经那人一查,是从寺内一隐蔽后院里散发出来的,待他进去一看,差点没吓出个失心疯,原是那后院的命案现场恐怖的难以想象。现场虽无任何尸首,但残留下来的血迹就好像是一个人全身的血液都被放空了一样,震得那人惊恐喊叫,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阿笙此刻想起这些,只觉得浑身冰冷,呼吸不畅。不行,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否则她的心口将痛的不可控制。慕琛就在山脚下,对,只要去到他身边,她就什么都不会怕。 想着想着,她便鼓足勇气往外跑,却不料她太慌张了,在跨出去时一不留神就被高高的门槛一绊,陡然,身子便失了力摔了出去! 但接下来,阿笙并没有跌到冰冷的地面上,因为那刻,急忙赶来的慕琛一把就接住了她。 阿笙一见到慕琛,眼眶便受不住地红了。那一刻,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吓坏了,失神地呢喃着: “血!血!好多的血!一大片一大片!慕琛,慕琛,好多的血啊!好多啊!我怕极了......” 刚一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慕琛一见,眉头皱了,脸色也瞬间变得好严肃,而那双眼眸里此刻却全是沉痛。之后,他心疼地抱住她,将她带到暖阳底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着: “别怕别怕,笙儿,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笙儿,别怕......” 也许是阳光的暖意直直地照在了身上,过了一会,阿笙的情绪总算有点缓和。她埋在慕琛的怀里旁若无人的埋了好久,慕琛也一直紧紧地抱住她,虽无言了好久,可那张精致的面容上全是对阿笙的爱意与疼惜。 他真是庆幸,他今天跟了来,否则阿笙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在山脚下见阿笙迟迟没下来时,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他一丝犹豫也没有,立刻跑了上去。果然,他刚一走到那大殿前,就见他的阿笙惨白着一张脸,惊恐地从那殿里跑出来,他还未来得及问就见她因慌张而被门槛绊倒了。 “没事了,没事了,阿笙,没事了......” 慕琛始终在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他温暖的怀抱一刻也没松过。 那会儿过了片刻,阿笙便自他的怀里闷闷出声: “我下次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求我也不来!” 慕琛一听,这才安心地笑了。他把阿笙自怀中拉出来,笑她: “那你还不愿意我上来......” “我要早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也不会上来的,你还笑我!” 阿笙被吓的那会儿脸色苍白苍白的,现在虽缓和了一些,但那张小脸还是如白纸一样。慕琛一看,心疼极了,双手捧住她的脸道歉着: “嗯,我不对,我错了,我们阿笙不要生气。现在,就跟我回家好吗?嗯?” “......”阿笙立马就笑了。 可却在走的时候,阿笙说了一句: “慕琛......” “嗯?” “腿麻了......” 慕琛抿唇笑了,之后作势要打横抱她,阿笙羞得死活不乐意。 “不要,这么多人......” “那怎么办?” “你牵着我慢慢走就行。” 慕琛无奈,点了头:“好,依你。” 于是接下来,阿笙便被慕琛紧紧牵着,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可阿笙并不知道,从她被慕琛抱着的一开始就有一个人一直在对他们望着。 那是一个女人,那是京都的昭和群主。 ********** 昭和也没料到,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来到栖霞寺,却不料真就被她碰到了那位朝思暮想的青衣男子。 可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海棠花裙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可真漂亮。但是昭和见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昭和不明白,那样出尘的男子怎会喜欢那样一个黄毛丫头,她觉得那个姑娘配不上他。他那样的,必须要皇家的人才配得上!所以,昭和有些郁闷,有些想不通,更还有些生气。 所以,她一进宫,就跑到皇后皇甫妍慧的面前全说了出来。 妍慧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昭和,有那么夸张么,这世上还有那样的男子?” “有,真有。娘娘,您若见到了定会和我一样。” 妍慧笑了笑,她一点儿也没当真,只当她一个丫头是情窦初开。她淡淡问了一句: “怎么?你看上那人了?” 昭和一听,立马诚实地点了头。 妍慧只觉得好笑,提醒她: “你一个堂堂的群主,乔装打扮去了扬州本宫都还没说你,你竟然跟本宫说你看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何况,那个男人姓甚名谁你都不知。昭和,你莫不要昏了头了!” 昭和一听,立马跪到妍慧跟前,软声求道: “哎呀,娘娘,您就帮帮昭和吧,那个丫头根本配不上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黄毛丫头和一个尊贵的群主,您猜他会选谁?” “这本宫就不知了,本宫只知道若是一个群主就该记着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做这种荒唐的无端拆散人家姻缘的事情!” 妍慧话说的有些重,但昭和一点也没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那个青衣男子。那下,她拿着哭腔不停哀求着妍慧: “娘娘,昭和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求您,您平时那样疼昭和,这次昭和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娘娘您就大发慈悲帮帮我吧......” 妍慧真是受不了,推开她: “那你想本宫怎么帮你?” 昭和一脸天真:“到时娘娘您就直接下道圣旨就行。” 妍慧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你要来强的?” 昭和一笑,笑容自信的过了头:“不,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能让那人同意。” 妍慧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道一句: “那就最好不过。” 若不是念着昭和的父亲宁王曾经救过憬十三,妍慧也不会对他的女儿如此好说话。可如今,她看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只觉得今日的她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妍慧不由得在想,她之前对昭和的纵容会不会是一种错误。 可是之后,让昭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不到让妍慧下旨的那天了。因为那天她与妍慧的对话不知怎的,就被传到了那位兰贵妃娘娘的耳里。 于是,某一日那位兰贵妃不知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那本该会升迁的昭和的亲哥哥,不但没被重用,反而因贪污受贿被贬成了庶民。昭和的父亲宁王,一个受不住便在朝堂上求了情,谁知圣上又一个盛怒,因管教不严失察之罪,当场把宁王的亲王身份竟也给剥夺了。 一夕之间,昭和便从云端陡然跌落尘泥。现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求妍慧下那道圣旨。 昭和不甘心,哭着去找妍慧求情。可她跪在凤栖宫宫门前那么多天,别提妍慧了,就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出来过。 一个不能自省自保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纵使妍慧贵为皇后,也说不了他的情。况且妍慧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妍慧犯不着为了如今一个不想干的人,与那人斗法而失了后宫的平衡。她虽痛惜昭和一家的不争气,但与她的身份,与她皇甫家的荣辱相比,这一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御花园里,砾兰正悠闲地赏看着那些刚开的兰花。 其实刚才她就从凤栖宫宫门前经过,自圣上赐予她的玉辇上对跪在门前的昭和轻扫了一眼后,便再也没回头看上一眼。 底下的随身婢女名音,这时轻轻问了她一句: “娘娘,那皇后娘娘真不会出来吗?” 砾兰一笑,笑得好看至极。那下只道一句: “你只需知道,皇甫家出来的人聪明着呢。” 名音笑着点了头,跟在后面接了一句: “不过,也怪那昭和群主太不自量力,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 砾兰这时自顾自地捧着一朵兰花在那轻嗅,这八月新开的花自带着一种别样的妩媚风情。在听了名音的话后,砾兰沉默了许久。 而后,她缓缓望向了远方,望向了那高高红墙之外的地方...... 昭和不自量力?哼,昭和岂止是不自量力......他那样的男子,岂是昭和一个群主,就能随随便便觊觎念想的...... 自那日底下人报告她说,被昭和在扬州看上的男子着一身青衣时,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在这世上,一身青衣且能被人记的那样久,最后居然还要请动圣旨来得到的人,全天下除了那个人,砾兰想不出还会有谁。 其实,昭和看上谁都不关她的事,可唯独那人不行。她自己都不敢把他放在心上那样久,昭和居然还妄想得到他,简直痴人说梦。 况且,砾兰知道,那个人,近段时间就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