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醒来已有一会,此时她就坐在床沿边漫不经心地对着整个房间扫视着,这楼栖月还算是有良心,没直接给她扔地牢里去,而是把她放在这么一个有雅致有风味的房间。 因为在阿笙的印象里,一般把人掳走的,都是直接丢到昏暗潮湿还有老鼠的地牢中,然后再严刑拷打,各种折磨直到问出人家想要的。嗯,阿英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但事实证明,阿笙想得有点多。 所有被掳来的人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可不可以自己偷偷逃出去,阿笙也做了。但是,当她从房间溜出去一看,嘿!好家伙,根本就没有路逃走!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 这整个重华宫是在幽州的重华峰上,一眼望下去,周围全是悬崖峭壁,脚下全是云海翻腾,根本就没有下山的路。而阿笙在看到这一切后,脑海里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奇那女人是如何把自己弄上来的。 其实这里挺美的,超乎了阿笙的意料。这在夕阳下的重华宫巍峨壮丽,跟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有得一拼。虽然阿笙没看过蓬莱仙岛,但想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就算再漂亮,她现在也没心情观赏。 她被掳到这里来,不知道慕琛知不知道,他肯定急死了。阿笙越想越懊恼,摘什么石榴嘛,现在不但不知道花儿她们在哪,就连自己也在这个鬼地方出不去,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呆在慕琛的身边。 慕琛,慕琛,阿笙抚摸着自己腰间的海棠玉佩,喃喃的在心里念着。 不过下一刻,阿笙的精气神又回来了,因为她相信慕琛早晚会来。这么多年,不管她在哪,他总能找到自己,然后把她带回他的身边。 这样想着,阿笙的心情顿时好多了。接着,她便起身准备去到门外看看风景,然而无意间,就看到房间的屏风后面架着一把剑和一张弓。 她好奇地走过去,剑嘛平平无奇,倒是这张弓很是漂亮。 哑光的暗黑色,不知是什么材质,手感极其舒服。弓臂上盘旋着两条五爪金龙,龙眼上嵌着两颗红色宝石,而弓弦...... 咦,这弦是什么做的? “传闻那是蛟龙的背筋所制!”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阿笙回头一看,是封景司。 他慢慢走了进来,对着阿笙缓缓道来: “这张弓是以前江湖赫赫上有名的神医荀涯子所制。虽说一张良弓要制三个年头,但这把足足制了十个年头。冬治弓干,春治角,夏治筋,秋合拢诸材,寒冬时把弓置于排檠内以定体形,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最后,再以蛟龙的筋制成弓弦,以自身真气修为注入弓上为其灵,再将其置身于昆仑雪山之巅,吸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蛟龙本是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①” 阿笙站在原地惊诧不已,先不提这弓是如何匪夷所思地制成,单是那荀涯子的名号便让她陡然一震。 相传这位老爷子为人虽严肃古怪,但一身的医术却如再世华佗,精湛异常,甚至还有人称他有能让逝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阿笙呆呆的模样看得封景司一笑: “不敢相信是吧,起初我也不信,但这世上的事你不知道的难以想象的太多,有时也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对。" 他上前一步轻抚那弓臂:“我曾试着拉过这张弓,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就拉不动它!后来我才得知能使用这张弓的,原来除了那位神医,当今世上就只有昆仑山琼华宫的那一位了。” “你说谁?” 阿笙再次惊诧道:“就是那没事弄什么昆仑排行榜,一年到头都在昆仑雪山上呆着的那位,琼华宫的姬望舒?” 景司点了点了,但下一刻他又说: “不,不,那排行榜可不是他排的,他才没那闲功夫呢,是他手底下的人闲着没事做干的,但他知道后也不阻止。不过,就那么一张简简单单的榜单,却在江湖惹起了血雨腥风......” “切。”阿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跟他认识一样。” “嘿,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认识他,你还别不信。” 景司转身坐在桌子旁,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就往嘴里塞。 阿笙也跟着坐在旁边叼了一颗葡萄,满脸的不相信: “这里就你我二人,嘴长在你身上随你怎么说。” 景司耸耸肩:“不信拉倒,不过......” 他好奇地看着面前吃葡萄吃的不亦乐乎的某人,好笑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被重华宫掳来的人,还能如此悠然地在这里吃着水果,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阿笙立刻停了动作,望着他的眼睛不说话。而后突然站起往门边跑去,扯着嗓子就对外面喊道: “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之后回头对着睁大眼睛的封景司道: “封少爷,你是要我这样吗?” 那刻,景司坐在那里是目瞪口呆。 阿笙又回到原位继续吃着葡萄,景司的眉毛在抽搐着。 “诶,我问你哦,你不是重华宫的人嘛,你知道你们大当家的把我弄这里来干什么吗?” 景司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骗谁呢?” 景司一笑,正色道:“我真不知道,她的事我从来不过问,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有人伤了你的。” 可阿笙没听到重点,好奇地直接问了一句: “什么叫她的事你从来不过问,她不是大当家吗?应该你听她的话才对,诶,你们什么关系?” 景司淡淡地笑了,摸着桌上的茶碗,淡淡地来了一句: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阿笙陡然瞪大眼睛,不留情骂道:“好你个封景司,你有了青梅竹马还要去招惹阿靖!你个卑鄙无耻之徒!” 但景司也一样没听到重点,直接抓着阿笙的肩膀喜滋滋地问了一句: “她有向你提起过我吗?阿靖向你提起过我对不对?我就知道她喜欢我......” “你放屁!” 阿笙忍无可忍,一把打掉他的手: “封景司,你给我听着,下次你给我离阿靖远点!若是我知道......” “别啊......”景司急了,不让他见阿靖这后果很严重的。 “阿笙,我是真心喜欢阿靖的!” “好,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阿笙一脸的面无表情: “杀了楼栖月,我就相信你。” “这不可能。”景司立马答道。 “哈,封景司!你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你喜欢个鬼啊你!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阿笙破口大骂,气地立马拔出那在屏风后架子上的长剑,一剑就向景司刺了过去。 那剑看似普通,但一出剑鞘的那种似寒山般冷冽的森冷剑光,就知是一把好剑。 阿笙别的武功虽不精,但使剑的功夫就连聆风也要佩服,加上慕琛手把手教过那么多回,这下子厉害得景司险些都被她伤着。 还好景司躲的快,但那桌上的青花瓷杯遭了殃,阿笙的剑极快,一下子就把那杯子劈成了两半,那动作利落地看得景司的心脏紧紧一抽。 这姑娘来真的! “阿笙!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用杀人的方式来证明呢?那天底下岂不是要死很多的人。即使我杀了栖月又怎样,难道那样阿靖就能同我在一起吗?你这讲不通!”景司一边躲闪一边喊道。 阿笙的剑法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好,所到之处无不留下深深的剑痕,那剑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废话少说!封景司,你若再不还手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景司委屈极了: “还手?我怎么还?阿靖最疼的就是你,我若伤了你,阿靖岂不是会伤心,而我又怎么能让阿靖伤心呢?” “少在那花言巧语,我最讨厌这一套。” “我哪有,难道你希望喜欢阿靖的是一个冷血无情,能对着从小长大的朋友说杀就杀的人?阿笙我知道你不会真让我那样做的。” 阿笙终是停了下来,望着前方那到现在连气都不喘一下的人,冷声说道: “哼,你倒是挺会说......” “我句句都是真心实言!” 但下一刻,阿笙却突然笑了,那笑看得景司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封景司,你真聪明。” “那是当然。”景司毫不客气。 “不过......”阿笙顿了一下,笑得深意难测:“你再怎么聪明也没用,阿靖的心别人很难走进去。” 就在那刻,在只属于山间舒爽的清风中,封景司抬高下巴,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透露着洋洋洒洒地自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 阿笙瞬间面无表情,之后随手把剑一丢: “不打了,累死了。” 却在转身的那刻,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得不行。 景司微微一笑,一个伸手,那掉落在地上的剑便回到他的手中。他跟着阿笙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把剑往后一掷,那剑一下子准确无误地回到了架子上的剑鞘里。 而此时在重华宫另一个地方,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屋顶上,两个男人肩并肩趴在一起从这边望过去,正好看到远处崖边正说着话的阿笙和景司。夕阳西下,余晖懒懒地洒在那两人身上,顿时格外的养眼。 “七七,我敢保证封哥喜欢的定是那姑娘!” “哦~”左七饶有兴趣地单手撑着下巴注视着他身边的男子,“为何这样说呢,阳阳~” 周阳听他这么叫自己,羞羞一笑: “哎呀,七七,你别这么看着人家嘛......” “那你快说为什么啊?” “这还用说?看都看出来的,刚才他俩过招时,你没看封哥处处让着她吗?你说,除了我们大当家外,封哥几时这样对别的女孩过?” 左七拧眉思考:“好像是......”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远处的崖边,阿笙和景司正转身回屋内。 这时周阳捶他:“什么好像是,本来就是!我一直觉得我们大当家跟封哥不可能,若不是守着儿时的誓约,估计封哥早离开重华宫了......” 左七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周阳又捶他:“你干嘛啊~” 左七重重点了下他脑门: “你丫要死呀!你说这个不怕被大当家的听见,你不知道大当家的喜欢封哥,哦不,是爱着封哥爱得要死啊!小心她割了你舌头。” “哎呀,你怕什么,大当家的那么骄傲的人才不会承认的,虽然我们谁都看的出来。不过,我知道在她心里始终都是重华宫第一,封哥第二。” “啧啧啧啧......”左七笑他,“这你都看的出来……” “那是,我很聪明的。” “......”左七把脸埋在胳膊里,不想理他。 “哎呀!”周阳突然叫了一声。 左七把头慢慢抬起来:“又怎么了?” “不是,七七,你看那边那边......”周阳有点惊恐。 左七看出了他的异样,立马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那是什么?!! 就在重华峰底下那蜿蜒的大道上,这两个视力超群的家伙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个青衣人影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上一刻明明离的很远,下一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往前了好几里。那人明明在慢慢地走着,却忽然一下子消失又一下子出现,如鬼魅一般越走越近。那路蜿蜒不断,他走的却是笔直的一条路!而尽头就是重华宫! 西山如血的残阳中,那人一张银白面具,神秘莫测的恍若西方上古的神祇...... ①:取自百度——弓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