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融亦颔首说道:“南宫县也不远,阿娘想去看二郎,儿子随时送您去,这些都是不打紧的小事情。莫耽误了吉时。”
这时太夫人和二房众人才抹抹泪,挥手惜别……
时间如崔家渐行渐远的车马的轱辘子,春夏秋冬轮番转它几个来回,两年的韶华便也悠悠远去了。
两年的时光,亦足够让大唐政局发生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敬业兵败伏诛后,太后以敬业平而大赦天下,改元垂拱。
垂拱元年五月,诏内外文武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举。自此,百姓皆可向朝廷自我举荐,以求被任用。
垂拱二年正月,太后下诏还政于皇帝李旦。
然李旦知其并非出自诚心,不过是欲试探朝中是否还有异心不服之人,故而“奉表固让”。
于是,武太后继续临朝称制,自此朝中再无人提及还政一事。
同年三月,太后下令制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城前,分为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四匦,随时接纳天下表疏。
青匦在东,曰延恩,献赋颂,求官位者投之;丹匦在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白匦在西,曰申冤,有冤抑者投之;黑匦在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密计者投之。
同时,为了监察百官及宗室,太后规定任何人均可告密。
且下诏,凡属告密之人,各路州县都要供给驿站车马和饮食。即使是农夫樵人,太后都将亲自接见。所告之事,如果符合旨意,就可破格升官。如所告并非事实,亦不会问罪。
铜匦一出,以致“民告官”现象蜂起,官员们皆重足屏息。
徐敬业事发后,因太后尤疑天下多叛己者,从此任用酷吏,诛杀立威。
四方告密者蜂起,太后将被告交付酷吏,酷吏竞造讯囚酷法以邀功。
时有酷吏来俊臣、周兴、丘神绩、索元礼、侯思止、万国俊等。
酷吏本性残忍,即遇赦令,亦令狱卒先杀重囚,然后宣示。
因此,天下惶恐,朝士人人自危,相见莫敢交言。
大臣们每次上朝前,都要和家人诀别,惶惶不可终日。
又至洛阳插茱萸登高的好时节,世家大族的女子却无人敢出门。
只因怕被酷吏们给看上后强娶了去。
人人皆把自家闺女藏得紧紧的,就因前些日子,酷吏之首来俊臣休弃了故妻,强娶太原王庆铣的女儿,其余酷吏摩拳擦掌,纷纷欲效行此事。
在这种情形下,崔英对她阿耶给自己安排的亲事愈发满意了起来,嫁给谁也比嫁给那些酷吏强。
可她不由又担心起崔婉:“阿姐,我听说,那些酷吏本都是些地痞流氓,就凭这等人,也敢妄想我等世家之女。简直无耻至极!王家姐姐真是太倒霉了,我听我阿娘说王姐姐本欲寻死自尽,可来阎王威胁她说她敢自尽就叫王家个个都去尝尝那‘求破家’的滋味儿,王姐姐便吓得连死都不敢死了。”
崔婉听到那酷刑“求破家”的威名,长叹了口气:“来俊臣那十大酷刑残忍至极,朝中大人因此屈打成招,惨死的还少吗。”
在本朝,除了那些酷吏,其余官员从事的皆是高风险职业,早晨全须全尾出门没准晚上就脑袋搬家了。
说真的,如今的崔婉,宁愿将来嫁个普通人家,越糊越好,糊才是最好的保护色,她不愿日日如履薄冰,只想平平安安苟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