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一直送南焉渡过长长的桥、进入城堡侧门,亲眼看着厚厚的木门上锁,站岗和巡逻的卫兵冲他们点点头,这才松口气,转头看了看月色之下、城墙外湖边的树林:“你们那边怎么样,王子殿下?” 他身后城墙转角处、幽暗树影下缓缓走出一头金发的骑士,秀气的声音冷冷道:“别再叫我王子。”他手上碧蓝的剑刃还带着血,他抽出手帕轻轻擦拭。 唐恩忙道:“您没有杀人吧?虽然您是王子殿下、又是骑士,但在皇城杀人还是不可以。国主大人三令五申,就算是贵族,随便杀人也要接受惩罚,按刑法一百一十六条——” “‘贵族阶级处于非自卫情况下,故意或非故意夺取非贵族阶级性命者,视情节严重性可判处三个月以上、十年以下监=禁,并处三十枚以上、五百枚以下金币罚款与民事赔偿不等。’”佩格罗打断他喋喋不休,“新亚国法律我跟您一样熟。” 唐恩压了压帽子道:“皇宫附近是湖,四周警戒这么严,还是有这些老鼠混进来。不知道漏洞出在哪里?” 佩格罗收起长剑:“请不必过多苛责自己。国主大人常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没有大意的时候。何况国主大人不在皇宫,一部分警戒力量跟随陛下外出,人手自然不够。” 唐恩道:“明天起还是限制这位王子出城安全一点。”他按了按帽子再次转头望向城外的树顶,道:“所以……我说你们也太猴急了吧?” 月色下,树上的人隐藏在树叶的阴影中,哑着嗓子闷声道:“咱们也是拿钱办事而已,万万不敢得罪‘曼陀罗贵公子’与‘苍海王子’,还请大人们行个方便。” 佩格罗和唐恩同声冷哼,唐恩道:“拿钱办事?谁敢付钱让你们暗杀一位王子?就算真有人出钱,有谁敢接?” 对面似乎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就是有人敢接。” 唐恩压了压帽子道:“就算有人敢接,那又怎样?刚才我说的话都算白说了吗?”他摊了摊手,“哼,你们这群人总是这样,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听,被揍了又要来怪一开始没说清楚。”他手指向地面,“只要王子还在亚克兰撒国内一天,他就是我们国主的座上宾,就是我们国家的合法居民,我们就有保护他一天的义务与责任。无论你是谁派来的都好,我劝你最好还是回去让你主子打消这个念头,免得生出更大=麻烦。” 那人哑着嗓子道:“这是我们自己国内的矛盾,二位大人难道真的要插手?你们不怕你们两人做的决定,会影响两国外交?或许那位艳名在外的老女人并不打算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叛国之子得罪我们主人?毕竟这代价可是很大的,得罪了我们主人,可能会遭到天下贵族群起反对。难道你们国主能与全天下贵族抗衡?难道她不愿意保住她的王位、多过几年安安稳稳日子,多享用一些美少年、多饮一些美酒?二位大人,你们的立场很微妙,要想清楚才好。” 唐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摊开手。佩格罗神色冷峻注视那人许久,踏前几步,缓慢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声音沙哑:“天下人人都知道,格蕾芙只是一个无知的贱民。如果不是有你们这些强力骑士守护,她早就玩完了,这个国家一天也支持不下去——” 唐恩戴着手套的手指向他,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这是自寻死路——” “刑法第一百一十六条补,贵族在一种情况下,夺人性命视为无罪。”佩格罗打断他,眼放寒光,抽出自己碧蓝色佩剑“苍蓝微光”,缓缓向树丛走去,“当身为骑士者遭到对方挑衅,因维护名誉而应战,在有第三者在场见证的情况之下,以剑术杀死对方,不受任何刑事追责——” “你……”对面察觉不对,刚开口一个字,佩格罗已经纵身跃起。高高的树冠对他而言简直是平地,三步便已经踏到对面埋伏的三名黑衣人面前。 刺客头领大惊失色,没想到他能来的这么快!喊一声“上”招呼手下一齐出手用十=字=弩=射=出带毒的箭矢——然而已经太晚了。他只能看着金发骑士的剑刃扎穿第一个黑衣人左手、又扎穿右手,接着穿过他喉咙,抽剑时顺便镟掉他的脑袋。接着同样的手法在第二个黑衣人身上又来一遍。第二人头打着转飞到空中时,刺客头领自己的左手也被刺穿,接着是右手。 刺客头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切全在一瞬间完成。他眼睁睁看佩格罗正手、反手接连八剑,旋转飞舞的蓝色剑刃,在月光下连成一片湛蓝的波浪。 喉咙被刺穿时,黑衣刺客才想起来,佩格罗之所以被人称做“苍海王子”,源于他的成名绝技——“苍海八连剑”。据说这一招完整使出来,湛蓝的剑光会连成一片海。 没想到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招,却是用来杀死自己。 月光下的蓝色波浪,真美啊…… _(°ω°∠)_ 佩格罗神情冷冷望着地上的尸体,剑刃上血迹缓缓顺着剑身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唐恩来到他身边,看看三人的尸首,无可奈何的摊摊手:“完了,这下又要打扫了。唉!我早告诉你别嘴贱、别嘴贱,怎么样,就是不听!这可好,送了小命。” 佩格罗冷哼一声,抽出手帕擦擦剑刃上的血迹,冷冷道:“唐恩先生。” “嗯?”唐恩转头看他。 “您是见证人。”佩格罗将剑插回剑鞘。 唐恩耸耸肩。旁边有侍卫过来用布包住尸体抬走。唐恩压一压帽子,和佩格罗走回城墙边,放低声音:“居然追杀到这里,那么传言是真的了。” 佩格罗转开脸,不想显露出脸上痛苦的神情。 ——这件事南焉如果知道,会怎么样? 奇怪他一直看不起南焉,觉得这是个又傻又天真的蠢王子,和那些被送来的质子差不多。可得知这件事,他居然略略有种心痛的感觉。 果然这是血缘吗……就算不想承认,他们仍然是有血缘的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