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延和幼安四目相对,而一旁的孟春低头憋住笑意。
周津延道:“娘娘还要再哭会儿?”
听出他的嘲弄,幼安抽抽鼻子,更觉得丢脸,身体不适,心中烦躁,使她坐立难安。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坏念头,最后无力又悲哀地耷拉下了小脑袋,既然都动用到西厂了,她的下场想必会很惨淡吧,可是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纪幼安今年刚及笄,在纪家排行第三,父母去世的早,是由姐姐和哥哥养大的。
几日前,她随已经分家的隔房婶婶入宫参加皇后的宴会,她从来都没有要入宫的念头,哥哥也和说,她只是来宫中游玩的,这些家世不显的姑娘只是来凑数的,必不会当选。
只是没有想到突逢巨变,宴会中皇帝亲临,第二日纪家便收到了她要入宫的旨意。
周津延看着她红润的脸色瞬间褪成惨白,脸上的泪痣格外显眼,顿觉无趣,脂腹摩挲了两下,口气冷淡:“来人,送容妃娘娘去吧!”
孟春有些意外,这就完了?孟春看看幼安再看看周津延,难不成督公也动了恻隐之心?
但周津延依旧是那幅冷情冷性的模样,孟春摇摇头,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轻咳一声,招呼了后头的人上前。
西厂番子随身挎着长刀,一同逼近。
幼安被吓住了,慌手慌脚地站起来,颤着声音:“去,去哪儿?”好听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周津延语气不耐:“娘娘想去哪儿?自然是你该去的地方。”
幼安手指无措地捏住衣摆,送她去陪先帝吗?
心脏猛地跳动,一股胸腔的窒息将她掩埋,幼安眼前一黑,腿一软,直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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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了无生趣地靠着迎枕,手臂搭在床沿上,让匆匆赶来的医士诊脉。
而方才抱住她,让她免于与地面接触deq周津延正站在窗前听孟春回话。
“容妃娘娘的父亲是九年前曾任工部侍郎的纪和明,兄长是前年的探花郎纪忱,年初定职顺天府通判。
先帝封妃的旨意送到纪家后,纪忱连夜进宫请先帝收回旨意,先帝大怒,撤了他的官职,并杖责五十,第二日便派人去接了容妃入宫,结果当夜先帝就驾崩了。”孟春小声说道,心中忍不住唏嘘。
周津延颔首吩咐:“去查查,纪家是不是住过月芽胡同。”
孟春领命。
周津延看了一眼坐在床前诊脉的太医,脸上露出不耐:“好了?”
这位太医只是个刚入宫一年的医士,这个时候皇室宗亲都在灵堂为先帝守灵,为预防意外,太医院的御医,吏目都调去了前头,剩下医士留守,专门给小宫女小内侍看些小病小灾的。
被周津延一问,这小医士一下子慌了神,虽觉得手中脉象有些奇怪,但万不敢让周津延等待,忙收回手,起身恭敬地答话:“容妃娘娘出现晕眩状况,主要是因腹中空鸣饥寒导致,再加上受了些惊吓。”
这个病由,周津延还是第一次听说,嘴角微抽,转头看向床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丧气的幼安。
幼安强作镇定,回瞪瞪她的周津延,反正她马上就要死了,她也不怕他这个西厂督主,幼安宽慰自己。
周津延扬了扬下巴,让孟春过去。
孟春走到床前:“娘娘想吃些什么?”
是送行饭吗?幼安这几日被关在侧殿,送过来的饭菜要么是馊的,要么是冷的,她根本无法下咽,早就饥肠辘辘了,但她不敢抱怨,深怕招人眼,被拉去殉葬。
可现在她还有什么顾忌呢?
幼安张张嘴:“想吃肉。”
孟春一噎:“娘娘,现在在国丧期间。”
幼安撇嘴,哦!她忘了,她现在是个小寡妇了!可是……
幼安蔫巴巴地说:“我都要死了,应该没有忌讳,不用守孝了吧?”
??
孟春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周津延。
周津延抱臂靠在长案上,闻言,扯了扯嘴角:“饿两顿,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