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底下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绝不会再给姜家丢脸了。
“为什么不?”姜原搁下茶盏,淡淡道,“姜家需要一个皇后。这个皇后是你还是云容,又有什么分别?”
姜雍容抬起头,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愕然,“可是父亲你那时……”
“想杀你是么?”姜原淡淡一笑,“样子总是要做一做。我愈是伤心失望,文林便越是得意猖狂,风长天也便越是要跟他对着干。”
姜原说着,打量一下殿内,“你跟风长天相处了这么久,该知道他的性子吧?他吃软不吃硬,还有,他还是个孩子,大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要干什么。”
姜雍容垂下了眼睛。
她明白了。
张氏,是父亲的人。
是啊,从姜家找来的,怎么可能不听姜家家主的命令?
“父亲……”姜雍容声音有些低哑,“我以为你的御书房是真的想杀我……”
“怎么可能?”姜原伸手,托起她的下颔,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我说过,你是上天赐给姜家的礼物,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云容跟你比起来相差太远了,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原以为你是被机缘所误,没想到你竟还有更大的机缘。雍容,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是姜家的瑰宝,我怎么可能下手杀你?”
姜雍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是太久没见了吗?为什么觉得这样的父亲有点陌生?
“我若是以一身侍二君,外人会怎么议论我?史书会怎么书写我?父亲……”姜雍容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
“唉,傻孩子,你前头的人生太过顺遂,以至于让你过分天真。”姜原柔声道,“我从前教导的是一位顺风顺水的天命皇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所以你可以在乎名声,可以拥有梦想。但现在不是了。你现在什么也没有,老天爷把你摁进了泥地里,所以你要学着把老天爷掀翻,去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是皇后,不管皇帝是谁,你都是姜家的皇后。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的阿容,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风长鸣死脑筋,那就让他去死吧。风长天脑子简单,正好落进你的手心。你要拿捏住他,就像拿捏一个泥人儿……”
刹那间,姜雍容想起了先帝殉国那一晚风长天的话:“……可惜了,路上耽搁了一阵,还是来晚了一步。”
是的,以风长天的本事,如果早一步擒住穆腾,先帝便不会死。
耽搁了一会儿……
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儿?
谁让他耽搁了一会儿?
“你是故意的……”姜雍容喃喃道,“你故意等到先帝死……”
“我也很无奈。”姜原轻声叹息,“我当初想捧上位的人是荣王,结果遗漏了冷宫里那个风长鸣。他不肯听我的话,一直把我当仇雠,还想行什么新法,想彻底毁了姜家,且又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傅氏身上,对你不管不顾。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当皇帝?还是风长天比较好,我很喜欢他,他至少眼光很好,对不对?
他的声音温和极了,也好听极了,像是银锤轻轻敲击在名贵玉石上,泠然有沁凉意。
这凉意仿佛能一直沁进姜雍容心里去。
哪怕是三年前他逼她去毒杀傅静妹的时候,她心里都没这么凉。
她忽然想问一件事,一件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事。
“父亲,你当初要我杀傅静姝时,再三说可保我无事,是不是骗我的?”姜雍容问,“杀了先帝至爱的女人,先帝绝对不会放过我。没有人保得住我。你是想牺牲我除去傅静姝,为将云容送进宫来铺路,对么?”
姜原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怜惜,他轻轻抚着姜雍容的面颊,就像抚过一块美玉。
“……我的傻孩子,你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
像是被长针扎进胸膛,姜雍容的泪水涌了出来。
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哭了,也不会再痛了,原来不是。
“咦,今儿个有客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风长天又换上他那一身羽林卫的铠甲,如往常一般,晃着一双长腿荡进来。
姜原背对着门口,朝着姜雍容微微一笑,然后扬起手,迅速朝姜雍容的脸扇下去,口中厉声,“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他的手当然落空了。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风长天抓住,姜雍容被风长天捞在了怀里,风长天怒道:“姜原,你活腻味了么?敢动我的女人!”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