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开始在屋里转,左看看右看看,因为心理预期太低,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了。隐约间听到张晨接电话的时候听到绯色,说不准又是晚上约了什么局。他忽然就有了个想法。
张晨这边挂了电话,江帆就马上开了口,“你上次说绯色那事,就DJ。”
“啊,怎么了?”
“给钱么?”
这话一出,张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而后像是又反应了一遍江帆是什么意思,“我他妈都有点心疼你了,兄弟养不起你了是怎么着?非要自己住就算了,现在又把自己搞的可怜兮兮的,真不是我说,你他妈好歹以前也……”他就算不干涉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都快忘了曾经那个江少爷是什么样子的了。
“以前”这个词让江帆突然不耐烦起来,很不愿意提起似的,“行了,”挥了挥手,“你要是承认你是我儿子我就理所当然去你家躺着去,什么也不干指着你给爸爸我养老。”他也不想把自己搞成这样,但他又有什么办法。
张晨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嘴上占着便宜把江帆的“爸爸” “爷爷” “二大爷”都当了个遍,但这个时候他却正色道,“行,爸爸,我是您儿子,咱回家成么?”
之前那句他也就是开玩笑,张晨突然正经了一下还把他感动到了,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话接,沉默了会儿后才妥协似的说,
“我真的不是在闹什么,我也没有故意折磨自己,事到如今我没什么怨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只不过是换了条跑道和起点从头再来。”
张晨想打断他说点什么,却在江帆认真的眼神里咽了回去,又继续听他说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谋生,不需要谁怜悯。”
“至少我赚的每分钱都有尊严。”
话讲到这里,张晨也不再说什么。他明白江帆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他总是表现地不在意他爸爸的事情,对外的时候划清界限,说他是他,他爸是他爸,一副多么大逆不道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根本就觉得他自己和他爸爸一样有罪。因为他爸爸的那些钱,他也用过,甚至是挥霍。
那个你骂我我就骂回去的坏脾气少爷渐渐学会了收敛和承受,曾经的横冲直撞和脾气都渐渐磨平了。从江少爷到一个社畜,转换的如此平滑,自然的就好像是优秀演员的上下戏,甚至都没有酝酿情绪的时间,镜头切换间毫无缝隙。
所有慌乱,所有不安,所有负罪感,不曾被谁发现端倪,也不曾对谁提起。
张晨再次妥协了,“我帮你问问吧。”
“行。”
张晨看了他一眼,“您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印钞机吧?”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张晨的腰。
“我不跟你扯了,我有个饭局,先走了啊。”
江帆坐在沙发上,刚从茶几上找出了遥控器又放下去了,“送我去趟超市,我买点东西。”厨房挺大,自己做饭会比较省钱。
暂时不知道便宜的菜市场在哪,江帆只好先来了超市,没有傅晨非点菜他倒是真的有些茫然,面对着一大片的蔬菜海鲜和肉类,他推着车竟然不知道往哪下手。转着转着他竟然开始回忆在家里和傅晨非吃过的每一顿晚饭,想起什么拿什么。最后乱七八糟的倒也拎了两大袋子回去。
刚搬过来的行李还没有收,回去之后他蹲在客厅的地上在行李箱里翻找着睡衣,忽然就看到了那套米色的居家衣裤。之前给傅晨非买的时候,其实他买了一模一样的两套,但他从来都没有穿过,傅晨非也不知道。他总是干这种自己也不好和自己解释的事情。想了想,反正是他一个人了,也就换上了。而后懒得收,行李箱那么敞着口放着,去收拾刚才买回来的菜。
正思考着今天晚上先从哪道菜开始,忽然听到外面有狗叫,一开始他没理会,但越来越觉得这狗叫声就是在他家门口。他狐疑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才发现被对联的福字挡住了视线,又贴着门听了听,狗不止在他门口叫,还在拼命挠他的门。
虽然感到纳闷,但江帆还是小心翼翼把门开了一条缝,看看是什么情况。这缝一开,狗脖子上 “我爸是帅哥”的脖圈一下子跃入江帆眼里,再仔细一看——
“冬瓜???”江帆松了手,狗爪子伸出来快速一扒,顺着扩大的门缝挤进来就往江帆身上扑,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太久不见冬瓜已经长成金毛大狗了,足有六七十斤,结结实实扑到他身上,两只厚爪子差点按断他的肋骨。
“汪!”
“欸,别动别动!”江帆情急之下去抓冬瓜的爪子,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他家对门敞着的门边晃出个人影——
“你回来了?”
他顺着声音抬头,那人倚着门框,唇角勾着,穿着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家居服。
自然的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