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人为财亡(二)(1 / 2)你好,凶手首页

之前负责勘察现场的就是孙青山此次重勘,度蓝桦就又点了他的名,韩东和阿德作为她的私人随从自然也要跟着。

若放在现代,这点活两个人一台车也就够了。落后的科技和通讯所欠缺的,只能用人手填补。

谁知听说现在就要出发去白云寺素来爽快利落的孙青山和韩东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夫人,”孙青山看了看已过正中的日头,“虽说不下雪了骑马往返也快,但冬日天黑得早只怕回来要走夜路了。”

韩东也道:“是啊夫人倒不如明儿赶早去。”

度蓝桦并不在意,“左右都带着火把,慢慢走也就是了,我找老肖要了手令,夜间也可入城。实在赶不及,就去白云寺借住一宿。”

查案讲究的是争分夺秒,越早发现线索就能越快揭露真相以前遇到重大案件大家伙熬夜干活的时候多着呢。

几人被她“老肖”的称呼镇了下,表情有片刻失控。

“倒不是借宿不借宿……”一直都很稳重老成的孙青山还是第一次显得这样纠结。他犹豫片刻试探着问:“夫人可知白云寺所在的山叫什么?”

度蓝桦被他问住了“说起来我光听大家白云寺啊、山路啊的叫了……”

之前她没注意现在孙青山这么一问好像确实不大对劲。

白云寺名气不小它所在的山头不可能连个名字都没有,但为什么迄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提及?

“汪河一死,天谴、报应的流言便四起,”韩东接道,“其实并非衙役们多事,实在是有缘故的。”

度蓝桦被他们接龙似的卖关子搞糊涂了,无奈道:“有话就直说,不然就干脆别说,这说一半藏一半算什么?再这么拖下去,咱们今儿就真不用出门了。”

孙青山和韩东对视一眼,只好实话实说,“那座山叫亡山。”

“王山?”阿德是京城来的,对这方面尤其敏感,当即唏嘘道,“谁起的名儿?还挺有野心的。”

什么地方啊就敢称王称霸的,这要放在现在,都够砍头了!以前的君主真是心胸宽广。

“……是死亡的亡山。”韩东无奈道,并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缺心眼,便将亡山和白云寺的来由说了一遍。

在不知多少朝代之前,亡山正横亘当时的后方和战场之间,为保障前线粮草供给,朝廷命数万民夫日夜赶工,不计一切代价开路,这才有了那条规模和技术水平都远超平县山级别的山路。

后来战火进一步扩张,亡山一带也沦为战场,前后发生过数次死伤惨烈的战争,尸横遍野。从那之后,山上的鸟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犹如一座死山。

韩东道:“听说亡山原本叫望山,因一位女子日夜眺望情郎所在的方向而得名,后来生机断绝,就渐渐被改为亡山。”

孙青山接道:“亡山每到日落后都会有奇怪的声响传来,呜呜咽咽宛如鬼哭,还有人曾看见过鬼火和飘忽的鬼影呢,都说是阵亡将士的亡魂作祟,怨气冲天。后来一位得道高僧云游到此,直言煞气太重,就主持修建了一座寺庙,取“云出东方浩浩然”之意,起名白云寺,以镇凶煞。以前也曾经有走夜路的人莫名消失,天黑后再没人敢去的。就前阵子下悬崖搜索,大家伙也是太阳出来后上山,不等日落便归的。”

亡山已经有好多年没出事,偏这回汪河栽了,大家联想起以往的故事,都说是他做的腌臜事儿连鬼都看不下去,所以直接把人叫到阎王殿去了。

“真的假的?”阿德狐疑道。对外地人而言,一时半会真的很难理解当地人那种根深蒂固的恐惧和敬畏。

度蓝桦也恍然道:“难怪,我还以为仅仅是安全起见呢……”

虽然她自己就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穿越,但并不信鬼神之说。

鬼火不过就是人死后骨骼中的磷遇空气自然现象,有陈年旧尸的地方就很常见,如果能以单纯科学的心态对待,酷似萤火虫的鬼火现象还挺凄美的。至于鬼影,那更是无稽之谈,人在极度恐惧下很容易胡思乱想,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孤身一人赶夜路时幻想被鬼怪追逐不是很正常的吗?

“千真万确!”韩东肯定道,“也就是肖大人不知此事,不然恐怕也不会同意您现在去。”

那可未必,度蓝桦心道,别看老肖文文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又硬又倔,胆子还大得很,连她这种来历成谜的都能接受良好,哪里肯轻易被鬼神之说阻拦?

正所谓入乡随俗,见孙青山和韩东如此郑重其事,度蓝桦也不好随意否定本地人的传统,可让她放着线索不查而白白浪费半天,那是万万做不到。

“那行吧,”她决定各让一步,“晚上干什么都不方便,山里也危险,天黑之后,咱们就去白云寺,有佛祖庇佑,总不至于担心了吧?”

见她主意已定,且又是去白云寺借宿,孙青山和韩东便也没再坚持。

一行四人骑快马出城,很快就到了亡山脚下,此时太阳也才刚刚偏西,度蓝桦抽空看了眼怀表,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半。

这两天风雪已停,虽然还是冷,但天气晴朗,白茫茫的太阳照在身上倒也有几分暖意,比起腊月间的寒风刺骨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上元节都过了,正月也快完了,等出了正月,春天就要来了。

出发前刚听了孙青山和韩东轮流“科普”的缘故,度蓝桦不自觉地对亡山多了几分关注,进山前还特意远远眺望了一回。

就见好大一座黑黢黢的秃山,从上到下缀着许多白色积雪,与冷硬的黑色脊线形成一种近乎刺眼的对比。山上看不到任何植被,北方常见的青松或是枯树一概没有,果然有点死气沉沉的意思。

“夫人?”阿德见她停住不走,便近前询问。

“没事儿,进山!”度蓝桦缓缓吐了口气,小腿轻轻往马腹上一磕,“早去早回!驾!”

哪怕凶手是妖魔鬼怪,她也要亲手将它们从阎罗殿里拖出来!

亲自到了现场之后,度蓝桦才真正意识到本地人口中的“山路宽阔并不难行”所代表的含义:

这条山路足有三、四丈宽,合后世的十米左右,堪比平山县城内次级干道,足够两辆军用马车往来、并行,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代双车道马路。而更窄一点的民用马车则可以同时并排三架之多,考虑到亡山的日常车流量,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堵车的一天。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为了防止马车疾驰过程中打滑失控,这条山路的设计师还天才般的给出外高内低的细微弧度差异,既可以让马车在弯道频出的盘旋山路上保持较高速度,又能将重心稳定在内侧,进而减少失控和侧翻的可能。

反复确认不是偶然之后,度蓝桦再一次被古人的智慧折服:

这不就是人工综合调节了各种力的作用吗?

那么问题来了:这条路各方面数据都堪称完美,更宽阔到足够一架民用马车前滚翻还有余,那汪河的马车又是怎么掉下去的?

“夫人,”孙青山指着前面道,“那就是马车坠崖之前的最后痕迹了。”

最近一个月都在断断续续的下雪,中间偶有天晴,稍稍晒化便又马上被冻住,因此虽然事发距今已经将近二十天,但当日马车失控时在道路上留下的痕迹仍清晰可见。

“夫人当心路滑。”见度蓝桦不等马儿停稳就往下跳,阿德和韩东忙一左一右虚虚扶着,生怕她跌了。

度蓝桦稳稳站住了,摆摆手,“没事儿。”

她沿着一路查看,发现整段痕迹大约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原本马车是沿着道路内侧正常行驶,可不知为何车辙突然凌乱,中间有近百米的行痕迹反复。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马车失控时车夫是如何惊慌,又是如何竭尽全力地驭马,试图让马车重新回到正轨的场面。

然而车夫的努力是徒劳的,马车最终侧翻,划出长长一道痕迹后坠入山崖……

“车子残骸检查过了吗?”度蓝桦问。

“看过了,”孙青山点头,“虽然已经摔碎了,但卑职查看过容易动手脚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可疑之处。”

“马匹的尸首呢,验过了吗?”马车失控未必只是车子的问题。

“人和马都摔烂了,是否有外伤倒不好判断,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去请经验丰富的兽医,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孙青山是积年的老捕头了,流程都熟悉的很,压根儿不必谁特别嘱咐。

度蓝桦嗯了声,活动下手脚,开始细细观察和丈量起那些痕迹,尤其是转折点的数据来。

马车沿着什么方向来,从什么地方开始失控,失控后多久撞上山壁,反复几次,山壁上是否有相对应的磕碰情况……所有的都没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搓了搓冻僵的双手,重新核对过笔记本上的数据后,又画了个案发现场地形图。

她最后看了一眼现场,翻身上马,“走吧,去白云寺问问。”

方才孙青山等人没有打扰,直到这会儿才问道:“您怀疑是白云寺那头有问题?”

度蓝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还不好说,多看看总没坏处。”

如今看来,本案的关键就在于:马车为何失控?

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可偏回去时出了事故,最大的可能有两种:从寺庙出发前就被人动了手脚,或是返程途中突然发生意外。

但这四周荒野无人,亡山更是连鸟兽都没有,又会有什么意外呢?

所以白云寺是一定要去的。

正好现在天色已晚,亡山的可见度肉眼可见地下降,摸黑回去确实不太方便。

为了更好地复原事发时的场景,度蓝桦刻意控制了速度,沿着山路又跑了相当一会儿才到了白云寺门口,她掏出怀表计时:半小时。

冬日出门拜佛的人本就不多,案发后肖明成又下令封山,如今白云寺可谓前所未有的门庭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