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失窃(十)(2 / 2)你好,凶手首页

宋大夫一听,也冷静下来,立刻提着箱子去了大牢,亲自把脉。

“油尽灯枯,”把完脉的老头儿当着那人的面兴奋道,“没救了!真是报应!”

求生是人类本能,虽说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病,但谁还没有点潜意识里的侥幸了?

此刻被再次当面判死刑,着实扎心了。

那罪犯的脸色瞬间就很好看,逗得一干狱卒都乐了。

老头儿开心坏了,搓着手围着那人转个不停,放光的双眼宛如在看一具尸体,又扭头对度蓝桦肯定道,“也就这三五天了。”

就这么几天,顶了天能吃多少?

四舍五入就是白捡啊!

事实证明,宋大夫的医术真的很高明,那罪犯正吃到第九顿饱饭时,突然面色煞白,身上渗出滚滚冷汗。

他略缓了一缓,然后便发疯似的将面前的肥鸡、烧鹅往口中疯狂塞去,又咕嘟嘟灌下烈酒,狠狠吐出一口气,面容扭曲道:“饱死鬼,值了,老子值了!”

说罢,仰面倒地而亡。

尸体抬出大牢和冯三的消息是同一天传回来的,得知审讯进展缓慢,正收拾姓李的林家良顺口来了句,“不开口?

那是不够怕,依我说,让雁仵作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尸体切了算了!看吓不死他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家良只是随口一提,可度蓝桦一琢磨

嘿,可行!

西迟那伙人都是有经验的惯犯了,甚至具备初级反侦察、审讯能力,单纯依靠一般的刑罚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巴,周期太长,时间成本过高。

且本案实际受害人数和总金额十分巨大,一旦公开,案件却迟迟没有进展,光民间压力就够大家受的,所以必须尽快打开突破口。

至于具体方法,那个重要吗?

一听要把尸体分出一半去,宋大夫老大不乐意,但他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回头若给雁白鸣知道了,还不原地爆炸?

只好罢了。

一行人当即奔赴太安府,因为随行人员中有度蓝桦,徐子文还亲自接待了。

因为度蓝桦过去几年彪悍的战绩,他完全没把对方当女人,也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说起正事。

听了度蓝桦的审讯计划后,徐子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控。

他掩饰一般端起茶喝了两口,挤出职业化假笑,“夫人说什么?

才刚走神了。”

于是度蓝桦又说了遍,他再次陷入沉默。

平心而论,方法有点绝,但想了知道效果肯定不错。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徐子文很痛快地同意了,附带一个要求:

也让他们的仵作和大夫参加。

机会难得啊!傻子才错过。

双方进行了一番画风诡异的讨价还价,最终各退一步:

太安府的人可以观摩,但不能上手,毕竟是他们云汇府的尸体,费了好大劲弄来的,自家人都摸不过来呢,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被再次提审时,西迟等人就发现这次好像跟上回不大一样:为了防止串供,审讯往往是分开进行的,或者两三个人一组轮流用刑,达到震慑的目的。

但这次,竟然是他们六个一起上?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的,目的地就到了,六人一抬头,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这里压根儿不是刑讯房,而是一间非常空旷明亮宽敞的大屋子。

这屋子提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熏香,怎么看都跟审讯扯不上关系。

最要命的是,他们面前还摆了一张台子,上面赫然是一具扒光了的尸体!

尸体边围着几个围裙、口罩、帽子、手套一应俱全的人,正低头对着尸体嘀嘀咕咕说什么。

有三个位置稍微靠后一点的人还想伸手摸,结果被前面俩人啪啪打手,场面一度十分僵持。

西迟就觉得这情景极度诡异,屋子越干净越诡异!

你们这幅老母鸡护崽子一样的紧张是什么意思?

后面三个眼冒绿光,看尸体跟看美人一样的渴望又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们一进来,那五人就齐刷刷抬头,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宛如看到猎物的野兽。

说也奇怪,那五人的体型并不高大,但包括西迟在内的六名罪犯愣是寒颤连连,被目光触及的部位隐隐作痛。

其中一个帽子鼓鼓囊囊,头发看上去好像特别多的人最他妈离谱,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亮闪闪的小刀片子,“这些都是给我切的吗?

小兰花真好!”

他的声音太过真诚,虽然说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谁都不怀疑内容的真实性。

西迟等人看着他步步逼近,脑袋里嗡的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去。

这他娘的到底要干啥?

短暂的一番混乱后,西迟等人被一字排开绑在尸体面前,那五个全副武装打扮怪异的人竟就当着他们的面开始切尸体!

人死了不到半天,特别新鲜,一刀下去暗红色的血咕嘟嘟直冒,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

为首那俩人一边动刀子一边高高低低地说着什么:

“这肝脏有点不大好啊,比模型上大不少,应该是得病造成的。”

“切开看看,快切开看看!”

“唉,内脏包裹的脂太厚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坐了这么多年牢嘛,也不动弹”

“切开切开,都切开!我来啊啊啊!”

“咦?

这是不是就是夫人之前说过的阑尾?

这是轻度发炎了吧?”

“我来我来,啊啊啊你讨厌死了,是我的呜呜呜,我要告诉小兰花!”

早在第一刀开始,诈骗团伙就有俩人吐了,等他们看着那俩人庖丁解牛一样下刀,还把手伸进尸体的胸腔、腹腔内扒拉,跟买菜挑肉一样品评时,剩下的四个也没逃脱。

这是什么魔鬼!

正常人会干这事儿?

他们一路走来就只是骗钱啊,何曾见过如此残暴的场面,直接就吓疯了,有几人当场屎尿屁齐出,嗷嗷叫的不似人声。

被宋大夫抢了阑尾的雁白鸣本就一股邪火无处释放,恨不得就地打滚撒泼,此时被吵得心烦,猛地扭过头来,恶狠狠用刀子指着他们道:“吵死了,我要切了你们!”

他说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若非衙役拦得及时,刀尖儿就戳到脸上去了。

饶是这么着,也有几滴混杂着胃液的污血溅到西迟等人的脸上,凉凉的腥臭。

正常人哪儿经历过这个!胆子最小的那人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其余几个瞬间崩溃。

“救,救命阿啊啊啊!”

“呕招,我招了!”

别说他们,就连现场的几个衙役也有点顶不住,轮流出去了一趟。

快乐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只要对手比自己惨,那么自己就赢了!几个衙役被恶心得翻江倒海,觉得大半个月都不用吃肉了,于是直接把气撒在罪犯身上。

“都给老子睁开眼看!躲什么?”

几人纷纷上前,硬掰着西迟等人的脑袋和眼皮,强迫他们观看,“鬼哭狼嚎的算什么男人,老子们是打你们了还是骂你们了?”

“哭屁!叫亲爹也没用,不是挺能吗?

不是要进京告御状吗?

告去啊!”

几名罪犯的嗓子很不错,惨叫声穿透整座府衙,高低起伏地回荡在上空,听得人牙碜。

有太安府的衙役不明就里,摸着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不悦道:“刑讯房的牲口们又在弄啥,青天白日的鬼叫!”

隔壁院子的度蓝桦师徒正埋头提取指纹,听到源源不绝的惨叫后下意识停下手中活计。

两人屏息凝神听了会儿,然后相视而笑,与有荣焉:

哎,咱们云汇府的小伙伴挣脸了!

李啸正带人光明正大的偷师,可偷了一会儿之后就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不在意了:

就算看明白手法,他们没有器材啊!

听说度夫人家里就是富得流油的海商,这些玩意儿全都是从西洋那边弄回来的,老鼻子贵

转述给徐子文后,对方沉默半晌,发出一句灵魂感叹:“姓肖的小子命也忒好”

衙门已经发出告示,张贴六人画像供百姓核对,凡有损失钱财者,都去衙门报备。

世人大多有点贪便宜的心思,告示一发出去就来了不少报案的,但里头肯定有浑水摸鱼的。

一开始还好识别,因为西迟他们为了取信受害人,每次返利时都会装模作样弄个纸条,想浑水摸鱼的人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直接就被识破了。

可后来消息传开了,就有人学着伪造纸条,弄得衙役们焦头烂额。

好在很快出现转机:六人犯罪团伙齐齐崩溃。

罪犯主动交代真是再好不过,六个人生怕哪天自己真的被生切了,交代的那叫一个麻利,连何年何月何地嫖了何人都原原本本说清楚。

而因为他们是最近几年才拼凑起来的团伙,彼此之间并非完全信任,为防止分赃不均和个别人私吞财物,秉持着精益求精的态度,他们还搞了个账本。

每一笔收入的时间、来源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日常开销!连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感染风寒,看病吃药花去三两五钱七分某年某月某日为了庆祝,招妓八人,席面三轮,赏钱若干都记录在内

内容之详细负责,会计见了直呼内行!

之所以一开始没找到账本,真不是衙役们不尽心,实在是这伙人手段忒也高明:

他们还挺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赃物和账本是分开放的,如果不是现场观摩切尸体后,那是指定不招的。

这伙人先把账本用油纸包裹严实了,然后放到罐子里用蜡密封,之后再裹几层油纸,然后直接丢到茅坑里。

所以,除非茅坑炸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找不到啊!

挖茅坑当日,去现场的衙役了不止一个,一身公服都被腌制入味,那叫一个酸爽。

据冯三事后回忆,当天李啸的语速勇攀高峰,倒车轱辘似的骂骂咧咧,连老家土话都出来了。

度蓝桦听后狂笑不止,心道那厮要是生在后世,没准儿还能来个说唱呢。

有了账本做对比,假受害人们便无处遁形,徐子文以报假案为名,直接叫人拖到街上扒了裤子打板子,果然止住不正之风。

而度蓝桦和林家良却从缴获的赃款上提取到八组频频出现的指纹,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应该还有两人在逃。

经过进一步审讯得知,原本确实有八人的,但那两人是兄弟,胆子有点小,干了两回之后觉得不保险,就赶在事发之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