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因为戏服不合身，第一场戏被迫中断，夏渊齐是个精益求精到让人招很的导演，一点不合意就要改改改。　　边经望穿着戏服过来，已经解下了披风，走近才注意下摆不够长，到脚踝吊在半空，长袍成了九分袍，如此半身镜还好，远镜头的确不好看。　　他弯腰找水立刻被她看出意图，麻利的从矿泉水箱里拿出一瓶给他。　　他笑着说了声谢，拧开瓶盖喝了口润润嗓子，见他低头往自己脚上看，赫然明白过来：“拍定妆照的时候没想到做出来的靴子是内增高的，本来挺合适现在倒是短了一块。”　　她叹了声，实话实说：“做衣服的肯定当初忘了主角是谁，要是你内增高完全没必要。”　　时遇今天穿了双运动鞋，站起来直接比他矮上一头。　　他跟着笑了声，点头：“听导演吩咐要让你们改一下，没想你一个摄影师还会做衣服。”　　“略懂而已，跟着打个下手还行。”　　随便说了几句话，不远处未未找过来招呼他们导演要提前选饭店晚上开机聚会。　　　　到的时候副导演率队已经选定了鱼头火锅，横店的鱼头火锅来了都得要吃一顿再回去。　　副导演助理开着车问后面：“要重辣还是微辣，有不吃辣的没有？”　　“要微辣吧。”有女演员立刻提议，“吃太辣脸上冒痘没法拍戏。”　　“行，那就微辣，微辣就不要鸳鸯锅了。”　　岳庭还不等说话，后车厢一道轻柔的声音插了过来：“要鸳鸯锅吧。”　　见人看过来，时遇补了句：“我吃清汤。”　　副导演纳闷正要问她那晚不是说能吃辣的吗，结果岳庭恰时幽幽冒了句：“就鸳鸯锅吧，KC吃不了辣。”　　抬眼间，跟岳庭转过来的视线正好对上，他故意冲这边眨了下眼，时遇不动声色转头避开却出其不意又撞进另一双墨蓝色的眸子中。　　　　以前狂热粉KC的时候，天南海北通过各个渠道手机有关于他的资料，身家背景，成长经历，喜好的颜色，喜好的穿衣风格，喜欢的季节，喜欢晚上还是白天，甚至还专门对他的字迹做了研究。当然还有他喜好的口味，还有钟爱的事物。知道他不吃辣也不怎么吃甜，极度讨厌吃姜片和蒜蓉，还有特别严重的对鸡蛋黄过敏。　　从前时遇妈妈无意间看到她罗列在小本上的条条框框，那时老妈还没被边经望演技人品所征服成为资深KC粉，因为她整天不着调追星连带对他本人也极度排斥：“都是有钱了惯出来的毛病，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这是没过过我们从前吃糠咽菜的日子，就骗骗你们这种没脑子的小姑娘还觉得是个性。”　　人家什么都不吃不喝不也照样大长腿大高个。　　……　　“火锅里有钱？想什么呢？”肩膀被胳膊肘撞了撞，浅浅回过神来，见崔三三正扭头托着下巴笑得一脸暧昧，“怪不得点菜的时候你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原来是去找后厨了？”　　顶着对方那意味不明的小眼神，时遇愣了下，陡然反应过来，却见一桌人三三两两的目光笑着打量自己这边。　　最后在岳庭的招呼下，众人闹开说说笑笑，她还一头雾水，脚下踢了下崔三三凳子，甩了个眼神去：怎么回事？　　对方比了个口型：我真服了你，然后半捂着嘴小声说：“刚才服务员来上菜，结果有人问这清汤寡水的，怎么底料里一点姜片蒜瓣都不见，就这质量一会儿要投诉的，结果人家服务员很委屈的说不是你们说不放嘛，副导演趾高气昂的问哪个说的？”顿了下，她伸了个指头出来，“那服务员看了一圈……然后指了指你。”　　副导演特别尴尬的时候，你男神出来打圆场说没事就这样吧，正好我也不吃姜。　　“吃顿饭都能成你献媚的契机，你也真是没谁了。”　　时遇懊恼的闭了闭眼，走神走出个大窟窿来，偶尔对面几个女演员看过来，不知道是自己心里有鬼还是怎么，觉得那眼神都带了不一样的味道。　　　　圆桌走了一圈，终于转到她这边，边经望跟她中间隔了一个位子，因为桌子面积特大，一个大火锅搁在正中间，胳膊稍短一点的姑娘站起来都要费半天的劲儿去拿公勺。　　于是，作为最高的边经望站起来拿过勺子，没一点明星架子的帮忙给这边的几个人盛菜。　　“我吃辣锅。”吉婕递给他空碗，道了声谢。　　然后给岳庭，能吃辣的自然不必说。　　然后边经望又问了下坐他们中间的化妆师。　　最后到时遇这里，他伸手拿过碗去，连问都没问直接给盛了和他一样的清汤锅底。　　一桌人转下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着清锅。　　直到吃到一半韩九如到场才又加了一个人一块吃，另外跟在后面来的还有个很年轻的外国小伙，一头金黄色的张扬短发，碧蓝色近乎透亮的眼睛，大冬天羽绒服里面竟穿了件半袖T恤不伦不类的。　　加西……一个名气不算高的法籍模特，时遇以前还给他拍过杂志。　　来人视线环顾一圈一眼看到熟人，操着一口惨淡滑稽的中文对她打招呼，听他笑嘻嘻的介绍自己是KC的堂弟，时遇颇为意外。　　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　　加西性子欢脱，中文说不好话还特别多，大学之后才来中国，在夏渊齐手下串过几场戏，从汉语太难学，量词种类太多说到演戏台词记不住，最后理所当然的过渡到与之有关的边经望前不久的“同性恋”绯闻上。　　原来照片上另一个外国人是加西的表弟，gay吧也是他开的，在法国的时候两人一块去酒店找加西就这么被偷拍传上网，以至于说都说不清。　　“欧美同性恋婚姻多正常，到我们这儿就知道小题大做的咋咋呼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能开放到那种程度？”有人说笑。　　“那你有的等了，估计有生之年也盼不到，你要真有那想法还不如趁早改个国籍直截了当。”副导演助理一句玩笑话引得在场人哄然大笑。　　听别人拿他的传闻找乐子，边经望全程淡笑着吃东西喝果汁，偶尔插句嘴调侃一句，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丝毫没一点别扭的意思。　　“当明星的，这定力真不一般。”崔三三跟男朋友发完微信，默默听了会儿由衷感慨。　　时遇把碗里最后一点汤水喝光，放下勺子，吃饱了，扭头瞅了她一眼。　　不然呢，担得起多大的光环就要受得起多深的诋毁，当明星其中的负担，哪是平常普通人能想象得起的。　　从前也不知，进了这个行业才真正明了其中的辛酸。　　回过头，一只泛着油光的浅白瓷勺凭空出现，边经望在她空碗里又加了一勺，她捂了下快要鼓起来的胃，硬着头皮目露感激。　　坐在他们中间的化妆师去了洗手间，两人一下拉近了距离。　　边经望放下勺子，稍微俯下头避开吵闹的背景音，跟她说：“这锅没多少人吃，多吃点不然浪费。”　　她汗颜：“你们都在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吃的不少了。”　　“演员都要求控制食量，尤其女演员不能吃多，倒是你们摄影师整天扛器材费体力的活，你又是女孩子，多吃点无妨。”　　两人就这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其余人的嘈杂声中瞎扯皮，直到饭局结束，表姐来找她。　　　　当晚回了酒店，时遇坐在韩九如房间里看她忙忙叨叨的对着电脑安排工作事宜。　　“你怎么不去找导演，干嘛还要自己开房睡？”　　“我是来安排工作的，别瞎扯。”表姐回头瞪了她一眼：“嘉纹把原本预定的广告拍摄时间往后推了一大截，弄得我们既定流程全都乱了套，公司忙忙呼呼的全都为她一个人重新排艺人档期，真是够了，我这老板都得来亲自上阵找她经纪人洽谈。”　　“嘉纹在横店？”她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在，不过很快要来横店开演唱会。”发了邮件，韩九如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忽然见她一脸怔然的神情，想到什么说：“跟你暗地透露一下，嘉纹跟莫宣估计快闹掰了。”　　“你怎么知道？”娱乐新闻虽然三天两头宣扬明星情侣闹分手的，但大多不实，一阵风声过就再没了下文。　　近段时候偶尔也传出两人不合的消息，但到底没闹出多大的浪花来。　　“我是干什么的，能跟无风起浪的娱记一样吗？”手机响了声，表姐低头看短信，抽空抬了下眼睨她，“没骗你，嘉纹就是因为跟莫宣在我们公司的广告档期撞上了，为了避免见面她不惜少拿代言费也要往后推，你说两人有事没事？”　　结了婚的还有七年之痒呢，更何况谈个恋爱，到现在还没奔着结婚去，那只有一个结果，分手。　　服装组长一连几条微信召唤她回去，服装组的人都在等她一个，匆匆回了个好，看着对话框底下她特意用边经望一张旧时剧照ps的背景图，心底忽然滋生起一丝说不清的惆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