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真动手了？”　　　　归翎抬头确认进站列车信息：“你先想着怎么帮胖子和郭脱身吧。他们居然买通了列车员，光露面就有四个人，阵仗打得很够气势。”　　　　“确定电脑被抢了？？”　　　　归翎扫了身边一眼。　　　　“江雨扉说都在她脑子里存着，电脑里头啥都没有。”　　　　“靠，老滑头还摆了我们一道。”电波那头的曾谋非常烦躁，“下回跨境的活儿打死不接。你可得把她看好了。”　　　　归翎：“我知道。现在我们……嗯，打算就地换车。先去A市吧。”　　　　他又扫了江雨扉一眼。这种顺应局势的冷静令归翎感觉怪怪的，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建议最切实际。　　　　“没错，对面知道你们下了车，绝对不能原地久待。”曾谋语速飞快，“我马上跟她导师联系。也不一定去A市，沿途那么多站，尽量随机一点，小心盯梢。”　　　　“那边什么时候来接？”　　　　“现在已经过了四点，等你们下车肯定天黑了。胖子两个人免不了在警察局蹲一晚，谁能去接应，我想想……”　　　　远方啸声隐隐。江雨扉拉了拉归翎的胳膊。　　　　“车要进站了。”归翎有点紧张，“到地方再联系。我随机应变吧。”　　　　“路上长点心。老哥，拜托了。”　　　　归翎刚挂电话，江雨扉在一旁随口评价：“你手机质量挺好，居然没摔坏。”　　　　归翎把手机递过去：“要给你导师说一声吗？”　　　　江雨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安顿下来再谈。”　　　　手上没票的两人紧张地环视四周，跟着人流上了车。江雨扉躲在洗手间，等列车启动后才敢出来。归翎补了票，两人挑了最后一排坐下。归翎瞧着她紧张地到处张望，低声说：“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低调点。”　　　　“喔。”江雨扉很听话地陷下身子，车厢里人不多，她凑过去问，“有人跟着吗？”　　　　归翎深感有负于人家的信任：“目前来看应该没有。可先前那趟车上，我也没看出来……”　　　　姑娘还算乐观：“没事。他们肯定以为这么机密的东西不可能到处备份，还当电脑是个什么宝贝呢。”　　　　归翎有些刮目相看：“这主意谁出的？”　　　　江雨扉很谨慎地斟词酌句：“研究快出成果，隔壁实验室一直眼红，我们分批放个烟.雾.弹也是人之常情。”　　　　归翎来了兴致：“哎，你们是研究什么的？”他只知道主顾是位电子信息领域的华裔老教授，此趟为了一项产业合作秘密前来X国。教授本人已经先行到了某公司设在B市的研发中心，他的学生江雨扉携带技术资料后脚跟上，曾谋派归翎等人负责这批资料在X国境内的安全。　　　　江雨扉语焉不详：“其实我刚入学不久，接触的都是外围框架，核心内容导师平时不让我们碰……”　　　　方才还说东西都在她脑子里呢。归翎意识到不能再多问，自然不追究：“事发突然，恐怕无论是我老家、还是你导师那头都来不及安排接应，要做好过夜的准备。”　　　　孤男寡女的……归翎跟着曾谋时间不长，头一回要单独跟女客户过夜，不论江雨扉什么态度，这话一讲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在姑娘比他坦然：“那就去A市吧，住市中心。安保好，闹起来也容易收拾。”　　　　“好。”归翎直了直背，互通身份前还当人家是读书读傻了的傻白甜女博士，然而关键时刻的决断力他还真是自叹不如。　　　　不过前不久曾谋刚安慰过，新手都这样，好歹他也在军校待过两年，待日后业务熟练，碾压只会用烂梗的任胖子应当不成问题……　　　　一路再无太多交流。餐车过来，两人将就着盒饭填了肚子。列车停靠A市时接近八点，天已经黑了个透。曾谋打来电话，说情况已跟教授交待过，今晚委屈他们暂住A市。他叮嘱归翎，他们的对头是信息领域的高手，为防追踪，江雨扉的证件绝不能乱用。　　　　归翎警惕大开，他领着江雨扉到了位于闹市的一家星级宾馆。进了大厦，归翎正找电梯，江雨扉却拽住了他。　　　　“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归翎：“……管够。”　　　　江雨扉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一旁连锁超市的入口：“行李都落车上了，好歹购置点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过夜……　　　　过夜的生活必需品……　　　　一系列浮想联翩的词语在归翎脑子里跳来跳去，这不能怪他，哪个成年人平时不跟同事们聊些营养过剩的话题。特殊情境下被一些关键词触发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他盯着江雨扉一本正经的目光，假定她正跟他一般佯装镇静。然而江雨扉显然认为个人安危比羞耻心重要的多，最终归翎还是梗着脖子陪她买了贴身衣物，姑娘还特别好心地拐到男士用品区帮他带了一份。最后定位到护肤美妆的货架旁，归翎终于能放开视线尾随江雨扉挑挑拣拣：“楼下就是专柜，要不出去买吧。”　　　　超市里的这些开架货，用惯了大牌的姑娘怕是没法入眼。　　　　江雨扉捏着唇膏的手一顿，斜着眼问：“哟，你懂得真多。”　　　　“咳，你们女人好像都比较讲究这个。”归翎帮她将放回的粉饼摆正，“又不是没钱，不用将就。”　　　　“贵公司服务真到位，回头给你五星好评。”江雨扉悠悠地说，“跑专柜多麻烦。开架又不是三无，也有好货的。要不要……”她的手指在口红架上流连，“给你推荐一支？”　　　　归翎敬谢不敏。建议未被采纳，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雨扉对着镜子挨个试色，脑子里好死不死地又冒出一件要紧事。　　　　“有件事需要你配合。”归翎尽量保持语气正常，“安全起见，今晚我们得住一间。”　　　　江雨扉忙着挑色号：“行。”　　　　纯粹又是归翎个人揣测，大概也生怕尴尬，爽快答完后她很快又扯回色号选择：“这个……豆沙色好像有点暗沉。都五月份了，怎么也得亮一点。”江雨扉反复比对两支口红，陷入沉思，“西柚色比较好吧……归翎，你说呢？”　　　　归翎不确定地指自己：“你问我？”　　　　“算了。”事实证明人也就礼貌性地一问，“两支都不贵，都入了吧，也好搭衣服。对了天气有点热，还得买件T恤……”　　　　……　　　　江雨扉还挺随和，好歹是留洋读博的人，讲话做事都客客气气的，买东西也不挑剔。归翎刷卡结账后，拎着并不沉重的购物袋，心里生出几丝庆幸。从前听曾大公子抱怨有些女客户怎么怎么难伺候，毕竟他上岗时间不长，极品修炼的经验严重不足。　　　　两人在宾馆所在的楼层观望了一阵，一直等到一个规模庞大的华人旅游团占据了大堂，归翎才去前台开房间。江雨扉混在人堆里顺利跟上。　　　　刷卡，进门，关门，上锁。　　　　宾馆的隔音效果很好，不过“咔哒”一声，一切嘈杂都被隔在了外面。江雨扉站在门廊处，打量着这间双人房的结构，归翎忙着检查房里的窃听监控装置，恨不得化身壁虎贴在地板上。　　　　里里外外查了不到十分钟，直到归翎确认基本没有问题，江雨扉才就近挑了一张床坐下。归翎感觉气氛有点僵，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话来，画蛇添足地解释：“本来要定套间，但是房间隔开的话，观察视野很不方面……”　　　　视野，一览无余……老毛病又犯，赶紧闭嘴。相比之下江雨扉镇定自若地环视房内，果然一切尽收眼底。　　　　“这挺好的。”她转身拍了拍枕头，“套间我导师也不给报销啊。”　　　　“你老师这么抠啊。我亲戚家小孩在国内读研，成天抱怨导师压榨免费劳动力。看样子国外也没好多少。”归翎从购物袋里掏出刚买的充电器，抬头看了她一眼，“真不用给你导师去个电话？”　　　　江雨扉继续摇手，对跟导师接触这件事满心满眼的抗拒。难得放松的归翎斜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开始给曾谋汇报。　　　　“……那你们早点休息。吴教授说研发中心一切就绪，就等江雨扉了。”曾谋那头背景嘈杂，似乎格外忙碌，“那头连夜派车，明天早上酒店楼下接人。”　　　　“好，我们在……”归翎顺手拿了床头的一本便签，刚要念，被曾谋阻止。　　　　“你别说话，明早再联系。”　　　　“……那胖子和老郭什么情况？”　　　　“嘟嘟嘟嘟……”　　　　归翎只能归结为曾大公子好歹接受了四年正统军校教育，反侦察素质不是他这个半吊子能比的。他给手机接上电源，江雨扉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那边直接派车？”　　　　“嗯。”归翎有点想不通，“现在派车，早干嘛去了？”　　　　“为了省钱啊。”江雨扉了然于心地分析，“路远迢迢的多烧油钱，都跟你说了导师抠门。”　　　　这是她五分钟内第二次抱怨经费不足了。归翎顺着问：“我以为搞学问的应该不太在意这些。”　　　　对面哑然失笑：“谁跟你说我们是搞学问的了？”　　　　经历了一天毫无计划的奔波，江雨扉一脸遮不住的倦容，但神奇的是两颗眼珠子仍然熠熠发亮。她继续纠正：“专心搞学问的人，会放着自己学校开的全球研讨会不参加，偷偷摸摸飞越大半个地球到这边？”　　　　她泄愤似地将购物袋里的东西全倒在床上，满腹牢骚的样子总算露出几分真性情。归翎没听明白：“不搞学问，搞什么？高端产业合作？”　　　　江雨扉又不说话了，归翎暗想又触到了最高机密。气氛重返干涩，即便江雨扉总算表现出了几分烟火气，但两人实际接触毕竟还不到一天，在严重缺乏熟识度的前提下，这样的聊天显然无法愉快地继续下去。　　　　天色已晚，明日境况仍然未知。两人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江雨扉拎了衣物先去洗漱。归翎躺在床上正刷着球赛视频，忽然感觉耳朵里有点痒，于是起身拉开床头的抽屉，伸手进去翻啊翻啊翻。　　　　很快掏出一盒塑封完整的……　　　　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