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澧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手臂绷紧的肌肉变得松弛,慢慢将她放下来,继而急切地追问她,“那你能记得多少?你是不是还不记得去不咸城之后的事情?你好好想想!”
别讨厌他。
“我就算记起来多少,也讨厌你!”赵羲姮把他推开,刚才被他一阵发疯似的往高处抛,搅得胃里不舒服。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一开始就对自己不好的人?我这个人超记仇!那么多人都喜欢我惯着我,我当然要喜欢一个一直对我好的人了!”
赵羲姮就算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但这辈子还是被娇惯坏了,她恶劣地撇撇嘴角:“就是不喜欢你。”
脚步声哒哒哒由远及近,赵星列像一阵风一样席卷进来,拉着赵羲姮跟抽陀螺似的转圈:“没事吧没事吧,大闺女?”
然后又捧着她的脑袋摸了摸:“可别发烧了大闺女。谁把你推下去的?告诉老子,老子给你讨回来!淹死他丫的!”
他又转身看向卫澧,想摸摸他的头发,却意识到这孩子已经长大长高,不能再摸脑袋了,于是改为拍拍他的肩膀,嘉奖道:“大儿,今天可多亏了你!赶紧的去换衣服,姜汤喝了没?别受风了!”
他大儿真是太实诚了,像个小傻狗,将来找儿媳妇儿一定要找个精明的平衡一下才好。
卫澧被赵羲姮刚才的那一番话刺激的不轻,就连赵星列跟他说话,他都神志恍惚。
他有许多新的问题陆陆续续冒出来,但赵星列还在,他不能问。
只能深深看了赵羲姮一眼,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怼人一时爽。
赵羲姮晚上睡不着了,她在自己不过分和自己过分之间来回牵扯。
最后抱着被子,迷迷糊糊陷入幻境。
她很明确知道那不是梦,因为梦才不会如此真实。
赵羲姮见她和卫澧成婚了,生了个女儿,小名叫栀栀。卫澧喜欢她喜欢的要命,她也好喜欢卫澧啊。那个男人跟个纸老虎一样,还扣扣搜搜的攒钱给她们娘俩买礼物。
她心揪起来,哇的一下在幻境里哭了。
白天怎么能跟卫澧说那么狠心的话?
她喜欢他的。
赵羲姮一下子从幻境里弹出去,入眼是满目的漆黑,已经子时了。
她抱着被褥,气喘吁吁坐起来,额头满是虚汗。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卫澧,今晚不去找他,她睡不着觉。
赵羲姮起身,趿拉着鞋,连一件外衣也没披,悄悄推门去了。
寝殿门前守夜的侍人睡得香甜,但正殿外的守门侍卫必定还精神抖擞的,她深更半夜去找卫澧说话,才不能让他们跟着。
赵羲姮爬上了墙角的树,然后顺势坐到墙上。
麻利地翻了下去。
多学一门技术是有用的,例如翻/墙。
她悄无声息的落地,半点儿没惊动那些侍卫。
赵羲姮前几年不喜欢卫澧,所以不想同他挨近了住,这些年两人关系好转,加上赵星列有意拉进兄妹关系,卫澧的居所便挪到赵羲姮隔壁的宫殿了。
她一翻进去,就是卫澧的地盘。
赵羲姮瞅了瞅自己的脚,再看看围墙。
好家伙,刚才不小心把鞋弄掉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还能再回去取是怎么的?
只能呲牙咧嘴,半点儿声音不敢出的溜进去。
卫澧白天跳了湖水,重阳时候,湖水已经泛着寒意了,他未及时更换衣裳,连口姜汤都没喝,晚上时候就发起了热,还是侍奉笔墨的侍人发现了,请太医来开了药。
他睡得并不安稳,缩着身子,那么大个床,他偏偏要贴着床板睡。
赵羲姮看了看自己的脚,随手扯了他的床幔擦了擦砂砾,然后往床上一滚,滚到他身边儿。
纵然睡着,卫澧还是有些敏锐的,他反手摸到了一团冰凉柔软的东西,还不小。
“是我呀!”赵羲姮悄悄说。
搂紧了他的胳膊,生怕他把自己扔出去。
卫澧登时吓醒了,往后一退,脑袋砸在床板上。
赵羲姮眼睛真亮啊,外面烛火幽幽,她眼睛里像是藏了一团星光。
但是,赵羲姮怎么来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这是做什么!
卫澧感觉自己这样好没见识,甚至有些失态。
他强撑着一股镇定,尽量坦然自若,甚至带了丝丝嘲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讨厌我,这辈子都不喜欢我吗?那半夜上我的床?”
但因风寒发热而沙哑的嗓音,诛心程度直线下降,只让人觉得可怜。
什么上他的床瞧瞧,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饶是赵羲姮脸皮厚也有些扛不住,红了。
“你生病啦?”她倾身去,探在卫澧脑袋上。
是火热的。
“喝药没有呀?太医来看了吗?怎么说?”
“用不着你管,”卫澧往后躲,却不曾真正拍开她的手,只是嘴里叫嚣,用行动演示了什么叫欲拒还迎,“你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