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吵？
晴天霹雳！
小满当时就焉了。
下山路上，她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回你家不是这条路，你要去哪啊？”小满看四周景色不对，出声道。
“嘘。”卜刃把指头压在唇上，示意小满噤声，接着，小满看见他接近一座很破旧的吊脚楼。
应该是有人住的，窗户上挂着腌鱼。
卜刃把两大捆柴放在避雨处，又找出一副水桶要去挑水。
“吱呀～”吊脚楼的门开了。
“族长？阿壮，是你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个跛脚的老太太，她身上裹着破皮子，拖着沉重的脚。
卜刃没有说话，老太太却连声询问：“你又送柴来了，我这里够烧，拿回家去吧。”
这老太太是个瞎子！小满刚意识到。
她想沿着扶栏下来，但能帮助她辨别方位的只有耳朵，脚步跌跌撞撞。
卜刃上去也不是，干看着也不是——因为一上前老太太就会发现，他并不是族长姒壮。
这时小满的声音传来：“爹啊，你怎么在那里？”
卜刃惊恐地看向小满。
老太太朝小满的声音转头，笑着比了个高度：“是阿壮的女儿啊，以前见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呢。”
小满把刀别在腰后，噔噔噔跑上楼，扶住老太太的手：“老奶奶，我叫小满。”
“小满？”老太太乐呵呵说：“对，对，是叫这个名，人老了，快记不清事了。”
“奶奶，我爹给你挑水呢，走，我扶你进去歇会。”
卜刃担着一副水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十几岁的大闺女。
他闷头挑水去了。
小满一进屋才发现这里四面漏风，多破多脏就不说了，火塘边烧烬的灰没能及时处理，已经堆得老高，上面有个磕了豁口的陶碗，盛着一点点已经干掉的糙米粒。
老奶奶摸索着走进去：“奶奶去给小满拿饼吃，可好吃了……”
“不了奶奶，小满不饿。”小满环顾一周，后知后觉想起卜刃那些柴都是给这个瞎眼奶奶砍的。
她一个人住在这，想来也没有儿孙，瞎了眼不方便。
卜刃的形象在小满眼里顿时高大了起来，连她都搞不懂之前为什么会怕这个人？
老奶奶蹒跚走来，手里抓着一块糙米饼：“来，奶奶给小满吃饼……”
“真不吃了奶奶，我在家吃过了。”小满看她藏得很深，估计老太太平时也舍不得拿出来吃。
“吃，不要跟奶奶客气。”老奶奶很坚持，她已经很老了，还豁了半口牙，笑起来有些像小满过世的外婆。
“行，小满吃。”小满接过糙米饼，这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一层干硬的霉斑，掰开一看，也已经变质了。
“真好吃，谢谢奶奶。”小满砸吧着空气，悄悄把饼塞进自己口袋，准备带走销毁。
“小满啊，你娘是不是不让你爹来看奶奶啊？”老太太问。
“不会啊，为什么这么说？”小满拍拍手站起来，去门外舀了一瓢水，想为老太太洗一下这些餐具。
“他每次来都不说话，奶奶以为他怕你娘怪罪，不敢声张呢。”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这……卜刃他敢说话吗，他不敢。
小满将火塘边的灰全拨到破笸箩里：“奶奶你想多了，我爹只是……做好事不留名嘛！”
做好事不留名那位刚好回来了，他想将水倒进水缸，被小满拦住了。
小满用眼神示意——你没看见这缸这么脏？
那怎么办？——卜刃望她。
小满目光锁定柴草堆——不如，你去抓一把稻草刷一刷吧？
卜刃放下水桶，刷缸去了。
“奶奶你烧火方便吗？够柴火吗，不够我让我爹再去一次。”小满清理完火塘，又洗干净碗筷，将它们摆在窗台晒太阳消毒，顺便赶走了企图偷腌鱼的小野猫。
“不用了，够烧，今年都够烧了！”这里鲜有人来，老奶奶有人说话很高兴：“我们小满多大了，许配人家没有呀？”
“十五，还没呢。”小满踮高脚，用竹竿把蜘蛛网盘了盘，屋里终于像点样子了。
“十五还没许人？”老奶奶惊讶：“也……也是了，中原贵族都不兴早嫁，十五六才出嫁的比比皆是呢。”
“奶奶你说什么？”小满没听清。
“没有没有。”老奶奶笑着掩饰。
“我烧点水，给你洗把脸吧。”小满提着小水桶出去，卜刃已经把水缸蓄满了，正在除草，免得野草疯长把老太太绊倒。
小满吸引走了老奶奶的注意力，她就不会在他干活的时候一直问，卜刃倒想应她，但他不能。
“我打点水呀。”小满招呼道，顺便抱了点柴火上去。
“嗯。”卜刃点头。
她上楼后，破旧的吊脚楼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姒满这人聒噪，叽叽喳喳能说一堆，孤寡老太太被她哄得很开心。
小满给老奶奶洗了脸和手脚，还用湿帕子给她擦洗了头发，老奶奶缺少御寒衣物，刚刚初冬手脚上就全是冻疮，小满暗想回去后要让爹娘送几张皮子来。
屋子里还有一些糙米，小满给她煮了一锅粥，老奶奶非要留她一起吃饭，小满只好碗筷齐动，呼噜噜吃着空气：“真烫啊真烫，奶奶你慢点吃，可烫了。”
卜刃看着她空荡荡的碗，视线充满惊奇。
天黑了，小满跟老奶奶道别，她扶着门框，面向小满她们离开的方向：“小满，不忙的时候再来奶奶这玩——”
“好嘞奶奶，你等小满下次过来陪你。”她边答应，边扯着卜刃往外走：“奶奶你回去吧，小满跟着爹走可安全呐。”
“好，族长慢走，小满跟着你爹慢慢走啊——”
直到视线里，破旧吊脚楼很模糊了，小满才呼出一口白气：“真冷啊。”
“我是你爹？”卜刃冷不丁问。
小满白了他一眼：“你少在这占便宜啊。”
“这不是你闹出的事嘛？我是在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