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课铃声响起,伶笙收了手机,将课本塞进课桌抽屉,起身便要与尤敏嘉,戴容惠一同去体育馆上体育课。 前排肖皓瀛及时回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伶笙,下午放学一起走吗?” 尤敏嘉吃完手里最后一口蛋糕,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戴容惠收起桌面上的英语单词本,好奇两人关系之余,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凑近些。 伶笙淡淡斜睨他一眼,只轻轻摇头,“不必了,我不与父母同住。” 肖皓瀛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失落好一阵子,终于恢复过来,“那好吧。” 后排好几位青春期少女见他在伶笙处完败,立马围过来嘘寒问暖,恨不得将自己的温柔小意通通一股脑儿堆在他面前。 伶笙拉过尤敏嘉,一手挽着戴容惠便朝体育馆走,走到一半,戴容惠终于忍不住,飞快问一句:“我那位新同桌与你什么关系?” 伶笙停下脚步,眼底带几分戏谑,细细打量起戴容惠,直到这位一向表情缺失严重的大小姐也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撇头躲开她的目光。 “惠惠,你该不会对这位肖同学一见钟情了吧?”伶笙小声笑起来,一句话直直戳中戴容惠十六年来好不容易冒出头的少女情怀。 戴容惠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抬脚便要逃走。 伶笙知晓惹急了她,慌忙追上去,拉住戴容惠的手,先耐心解释一番,“那是我grandpa好友的幺孙,上月刚从加拿大回来,我与他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说罢,还不忘撺掇身旁脸红少女,“看上人家就主动出击,他一表人才,你美丽大方,不在一起简直天打雷劈。” 年轻人谈情说爱有话讲清楚,从不热衷于磨磨唧唧搞暧昧。21世纪超过一个月的暧昧的精神绑架情感白嫖。 伶笙为戴容惠加油呐喊神采奕奕,恨不得冲上去附身替她去热烈表白,放到自己身上,喝醉酒便将自己的英勇事迹通通全部忘得干干净净。 还要装模作样,故意矜持着去试探几分。 你瞧,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双标。 戴容惠松一口气,为伶笙与自己一眼看上的男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 她转身握住伶笙的手,一双眼睛晶晶亮,语气里带一丝紧张,脸颊飞两坨娇红,“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尤敏嘉反射弧比别人长十公分,直到此刻,终于搞明白之前两人之间为何气氛怪异。 她将手搭在伶笙肩上,理一理自己过肩长发,看着戴容惠,恍然大悟:“你看上那个肖皓瀛了?” “不可以?”戴容惠仰了仰头,下巴对着尤敏嘉,故作一副高傲模样,试图挽回几分自己颜面,偏偏脸颊依旧粉红,眉梢都是抵挡不住的羞涩,生生将平日里唬人至极的冷漠神态变成滑稽表演节目。 尤敏嘉摆摆手,一副嫌弃的表情:“你喜欢就喜欢吧,掩饰些什么?!我又不与你争!”她小声嘀咕道,“再说了,那个肖皓瀛不就长了张小白脸么,还不如赵煜豪......”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个惊喜万分的声音传来,吓她一大跳,便把下半句“时不时给我送好吃的。”给咽了回去。 “我当然比那个小白脸好!”声音主人嗓门巨大,面上是毫不顾忌的傻笑,跑过来,对尤敏嘉做一个自以为帅气无比的响指,心里只觉离漫漫追女仔之路终点又近了一大步。 尤敏嘉见少年一副傻样,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将他脑里的自恋细胞通通消灭掉。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手举起来又放下去,担心打了他之后今后将失去零食主要来源。 这在赵煜豪看来,便是女生舍不得打自己的体现,于是追女之路又缩短一截,他突然间对新来的那位同学产生出一股好感,感谢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参照物,极大程度体现了自己在尤敏嘉心中的重要程度。 少年兴冲冲地跑向刚从楼梯口出来的肖皓瀛,试图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得庆幸尤敏嘉此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然指不定分分钟就要拍死他。 小插曲过去,伶笙又将话题重新拉回来。 她微抬下巴,眼神投在肖皓瀛身上,话却是对着戴容惠说:“正巧他与你是同桌,又没和别人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你要有信心,能将他拿下。” 戴容惠被说的心动,想了想又犹豫起来,对她说:“若是你对他也有心思,我便算了。” 伶笙摇晃着头,“我不喜欢他这类型的。” “那阿笙你喜欢哪种类型?”尤敏嘉好不容易赶走赵煜豪,听到伶笙说话,下意识便问出口。 戴容惠也一脸感兴趣地看过来。 伶笙忽而一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天晚上她坐在摩托车后座,风呼啦啦地刮过她的手臂与衣裙,少年的温度便从后背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指尖。 就那么一瞬间,伶笙突然做了一个临时决定,她突然很喜欢他,就在那么极速的情况下,那个燥热的夜晚里。 其实那天他送她回家的路上,月亮很漂亮,带着莹白的光晕,可是因为有他在一旁,她就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月亮。 伶笙想,她之所以不怎么想看月亮,是因为只想着看许彦了。 “喜欢......”她一张嘴,身边两位眼睛发光的女孩便凑近过来。 “没有喜欢的类型。”她回答道。 尤敏嘉一脸失望地望了望天,“唉,早知道是这个答案。” 戴容惠露出一个不相信的神情,小声嘟囔伶笙不够坦诚。 两人对视一眼,手探到伶笙腰侧,试图使用痒刑,逼出她的实话。 体育老师拿着名单册子走过来,吹一声口哨,招手让大家过去集合。 伶笙抿嘴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小步跑过去站在第一排,留下在原地朝体育老师投射出两道仇视目光的好友。 待尤敏嘉走过来,伶笙又覆在她耳边,认真地重复了一句:“真的没有喜欢的类型。大实话。” 换来尤敏嘉一个硕大的白眼。 伶笙摊了摊手。 她其实真的没有喜欢的男生类型,爽朗的,开放的,安静内敛的......这些通通与她是否喜欢对方没有关系。 就像对许彦,她才不在乎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也从不期望他要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她蛮中意他,也常常会分神去挂念他,就足够了。 伶笙是个很固执的姑娘,她不愿以自己的喜好却期望别人,也更加不愿为了别人的喜欢去改变自己。 想着想着,思绪便渐渐飘远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阿妈——佟太太。 就像是张纯白的A4纸,为了佟先生喜欢,先裁掉一部分当成正方形,再折折叠叠成了纸鹤。 因为年轻时的爱人与内心深处的欲望,割舍了自己的一部分,忍痛生长出了翅膀。 如今再舒展开,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美好的广东渔村少女林菀玉了,不过是一张全是折痕和泪痕的旧纸罢了。 她定不要成为阿妈这样的人,伶笙在心底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