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沛风将我送回房,我为他倒了杯茶,道:“二哥,今日父亲恼火尚且如此,要是他知道了你对我……只怕我们都会被他杀了。” 叶沛风漫不经心地摸着茶杯,道:“父亲不会知道的,雅婷,我早就说过,你的心里并不是没有我,你只是被世俗的眼光束缚,忘却了自己的真心罢了。” 我心想他应当是个哲人,是个诗人,或者是个剑客,唯独不该是我二哥。 “好好休息吧,”叶沛风向我告别,“我也要回宫里了,与龙易谦的婚事你不必担心,爹和我,更何况还有三殿下,都不会让你嫁给他。” 这可不一定,我想,伊封瑶今天对我那么冷漠,还不如骂我打我一顿,这种冷暴力可不就是心灰意冷的表现吗? 我在家老实待了几天,没有见任何人,当然也没有人来找我。 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凭窗遥望,只见墙头明晃晃跳下来一个人影,飘到我的面前。我吓了一跳,随即看清来人是司空萱儿,冲上去对着她就是一个熊抱,然后情不自禁,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 “雅婷,你怎么了?哎,别哭呀,有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哭个什么劲呀?”萱儿抚着我的背,安慰道。 “叶琪馨怎么样了,没死吧?”我揉着眼睛问道,猜到这丫头多半是安全的,要不然司空可没这么轻松。 “好着呢,活蹦乱跳的。天杀的小日本,那天跟我交手的那几个鬼子实在有两下子,我和琪馨险些没跑走。哼,要再让我碰上日本人,我一定见一个杀一个!”司空恨得咬牙切齿。 “你和琪馨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啊?你把她安置在哪儿了?”我问。 “没事,我们受的都是皮外伤,你不用担心,叶琪馨住在我用你给我的钱在城郊买的院子里,现在就差你啦!” 我叹了口气,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龙易谦说下个月十五来娶我,我们全家上下都在为他这一句话发愁呢。” “这有什么可愁的,龙易谦是江湖人,你嫁他也很自由啊,而且他又长那么帅,武功还高,你们女财男貌,多么般配啊!嘻嘻,到时候再生俩大胖小子!”司空和叶琪馨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果然整个人都变得和那丫头没什么两样了。 “要是我只遇见龙易谦,现在的这出戏应该就叫官家小姐反抗封建家长,可是我对龙易谦没有感情,我心里装的是另一个人,虽然不能嫁他,也不代表我想嫁给别人啊!” 司空点点头,说道:“你和伊封瑶的事琪馨也和我说了,想开点,谁还没有个美好的初恋呀,疼一下就过去了!要是你不想嫁给龙易谦也可以,干脆和我们一走了之,咱们仨去游山玩水多好啊,而且这不本来就是咱们的计划吗,现在可就差你了!” 我摇摇头,道:“我心里已经有了牵挂,不能那么洒脱了。” 司空叹了口气,说道:“爱情真是折磨人。” 我看她的脸上也有点惆怅,问道:“怎么啦,你这丫头不会也恋爱了吧?” 司空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但又十分沮丧:“我比你还悲惨,我喜欢的人是个花心大萝卜,小妾都有了两三个。”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不是吧,司空,你这样的巾帼英雄怎么会喜欢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司空拍了我一下,恼道:“他没有结婚,没有!那只是他的小妾啦……” “大不了你嫁给他,然后让他把小妾们遣散,他要真心爱你,为你付出这些总不成问题。”我道。 “雅婷,你别安慰我了,好歹我也在古代待了那么多年,这里男人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哪个会从一而终。他的宠爱归宠爱,却绝不会为了你一个女人而改变他男子的尊荣。” 我抱了抱司空,说道:“看来咱们俩是同病相怜,就琪馨那傻子活得最开心。” “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咱们是现代人诶,怎么能为了这些古代男人哭哭啼啼的,太有损独立女性的尊严了!对了,我来找你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司空一脸严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我道:“这是我从我家少爷厉舜的书房里偷出来的,你看了就明白了。”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司空,敢偷主子的东西,你俩关系匪浅啊。 展开纸条,我吃了一惊,厉舜居然做军火生意,还和朝中一个神秘人做了一单大的,这个人是谁,买军火做什么?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雅婷,实不相瞒,厉家还接手了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鬼罗刹。这事厉舜是不知道的,有一次我无意中偷听到厉家家主和一个金乌国人的秘密谈话,厉家在背地里操控鬼罗刹,还从金乌国倒卖奴隶到鬼罗刹接受杀手训练。”司空补充道。 金乌国是南启西南面的一个国家,和南启的关系不好不差,历史上也曾发生过战争,只是近几十年相安无事,边境偶有争执,也都是些小打小闹。这个国家并不富庶,贫困地区人口贸易繁盛,金乌国奴隶在南启不算少见。 我忽然想起了龙易谦,只是他的样貌带有西北异族的特征,和金乌国人没什么关系。 “一个做得起军火生意,还有能力操控杀手组织的家族绝不简单,厉家在朝廷恐怕早就树大根深,只是他们很聪明,懂得绝对的低调才能换来相对的安全。”我说道。 “厉家家主厉万里是厉舜的大伯,厉舜和他大伯早已明争暗斗多年,他大伯居然还操控了一个杀手组织,怪不得这两年我们屡屡遭到危险。”司空担忧地说道。 我握住司空的手说道:“萱儿,这些年你实在是不容易,老实讲,厉舜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我第一次在船上见到你们俩的时候就有些察觉到了。作为你的好友,我一定要提醒你,厉舜和他大伯的斗争很有可能是生死之争,你的危险不比我在伊封瑶身边的小。并且,厉家在这次夺嫡之争中也是必然脱不了身的,要是押对宝了,尚有生存的可能,要是押不对,就是灭族之祸。” 司空回握住我的手,道:“雅婷,多谢你提醒我,可是越在危险的时候我就越不能抛弃厉舜,他什么武功都不会,没有我保护他,也许他死得更快。” 我感慨,司空就是这么个讲义气重感情的好姑娘,我说道:“萱儿,我支持你,要是你说你要为了他和他的小妾们共侍一夫我一定不让你去,但是你是为了心爱的人的安危,这点我感同身受,我一定会帮你的!” 司空感动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胡适派了人送信给我,我以为他是同情我受了那么多委屈,写信来安慰我。打开信,这厮差点气得我吐血,他在信中居然指责我不洁身自好,朝三暮四,还说以我为耻,要和我绝交。 我看完之后把他的信撕了个粉碎,取出纸笔写了几个大字——“绝交就绝交”。 想想未免过于幼稚,又把自己写的信撕碎,坐在书桌前生闷气。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是永远不会理解女人的辛酸的。 我气完之后转念一想,连胡适都这么批评我了,那天武林大会的事想必影响力极大,估计成了京都人人口中的谈资,而我也免不了要再次红遍京都的。坊间怎么流传我不知道,可是京中贵女圈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只要靶子出来了,她们不把你往死里打才怪! 虽然我平时人缘不错,也从不爱背后搬弄是非,但不代表大家和我一样情操高尚,我会被说成什么样,我稍微动动脚趾头就觉得脊背发凉。胡适这封措辞激烈的书信大概也是想向我传递这个意思,我要是连他的几句中肯话都承受不住,到时候恐怕真要被口水淹死。 我叫来了云儿对她说道:“云儿,你是我的贴身丫头,武林大会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一阵子我闭门谢客,谁来我都不见,知道吗。再有,你平时也总爱碎碎叨叨,从今天起,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告诉我。” 云儿连连点头,随即却又担忧地说道:“这可不好啦小姐,刚才陆管家来传话说宫里过两日要举办百花宴来邀您去呢!” 我摆摆手说道:“不去不去,到时候就说我病得起不来床了,这时候抛头露面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你把我今天的话也和陆管家说一遍。” “小姐,陆管家也是个精明人,他早就帮您推过了,可宫里的来的人说这次百花宴是为了庆祝武林大会上我南启大灭倭国威风,命五品以上官员的正室家眷都要参加,咱家夫人去得早,可只有您了……” “这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奚落我,”我叹了口气,“也罢,祸是我自己闯的,这锅当然要我来背,所谓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二皮脸,硬着头皮上吧。” “小姐!”云儿重重地喊了我一声。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有些激动地说道:“小姐,您可不能消沉啊!奴婢听说了,在武林大会上三殿下为了您和一个武林大侠大打出手,您还被迫向他许下婚约,看起来是有损女儿家的脸面,可是京都的这些小姐们哪个能像您那样风光,被两个当世的英雄人物争夺呢?她们嘴上骂您,可是心里却嫉妒得要死。” 我摸了摸云儿的头,赞叹道:“想不到啊云儿,你的见识也不凡,不枉本小姐对你的悉心栽培,既然如此,这次你就和我一起进宫接受众人的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