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田志第一次见严向凤的母亲十分拘谨,严向凤注意到后笑了笑,左手替甘素洁拎过菜篮子右手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
“妈,你做什么都行邓大哥不挑食的。”
听到严向凤的话,邓田志连忙点头应了一句“是”提着礼物跟在那对母女的身后走。
回头望了一眼看起来听话本分的邓田志甘素洁悄悄凑在女儿耳边小声说:“我看他本人和在杂志上拍的照片的气质不太一样啊?”
美丽标界杂志的一月刊由严向凤负责向省城及海云省其它市区宣传的,当然重点还是在省城宣传。
严向凤当初借了严辉的名义办事,严辉和甘素洁自然也看过那期杂志后来为了支持女儿的事业,严辉自己掏钱,以个人的名义帮省铁路局订购了杂志。
美丽标界随着火车的运输线在更多的旅客之间传阅。
严辉为人正派严谨仔细翻阅过杂志认为它质量高、内容新颖才最终决定订购而不是单单因为严向凤在杂志中占股并兼任平面模特。
家里同样每个月订购十几本被甘素洁兴高采烈地分给亲戚们看逢人便夸严向凤登上杂志了,还是被央视电台点名感谢的杂志。
一月刊发表的时候,严向凤已经和家里人坦白她正在跟邓田志交往还特意打开邓田志拍摄的那几张照片给严辉和甘素洁看过。
二月刊被邮差送到家里时,甘素洁也专门看过邓田志的照片。
为了体现时装特色,他的有些照片是偏硬朗的形象,有些则是偏向精英禁欲风,跨度比较大。
谁知今天一见才发现邓田志本人其实完全是老实忠厚那一挂。
严向凤“噗嗤”一乐,脸上带着好笑的神色,凑在甘素洁耳边轻声回复:“那是拍摄需要,你看我拍出来的照片,不是也不一样嘛。”
甘素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妈,”严向凤说,“邓大哥海鲜过敏,咱们今天就别吃海鲜了,让我爸换一天再吃。”
邓田志吃河鲜没事,吃海鲜不行,而严辉则是特别喜欢吃海鲜,在男朋友和老爸之间,严向凤自然选择迎合男朋友的口味。
甘素洁闻言,弯着眼睛弹了一下严向凤的额头,“你也不早说,亏得你爸一大早起来就跑去海鲜市场买海鲜了,说要好好招待一下小邓同志。”
严向凤揉了揉被弹的位置,撅了撅嘴巴撒娇:“妈,我爸哪是要招待邓大哥,我看他分明是自己嘴馋了吧?”
“胡说,你爸是那种人吗?”甘素洁拍了一下严向凤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在邓田志面前乱说话。
三人回到家,严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严向凤把邓田志带上前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把邓田志带来的礼物分别递给严辉和甘素洁:“这些都是我带着邓大哥给你们挑的,不许说不喜欢啊。”
严辉没理会严向凤的话,面容严肃地朝邓田志招招手,“小邓同志,过来坐。小凤,去给小邓同志倒杯茶来。”
“哦,好。”严向凤给邓田志一个放心的眼神,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接着去沏茶。
严辉看了一眼提着菜篮子要进厨房的甘素洁,说:“我买了一些海鲜和大闸蟹,都放在厨房里了,你待会儿帮忙做一下。”
这些海鲜加大闸蟹一共100块钱左右,花了他将近半个月的工资,如果按照去年的价格,肯定到不了50块钱,今天从元旦开始,一下子涨了不少价。
海云省在1985年元旦取消了过去的派购,改变国家国定的牌价,改为议购议销,由市场供需自由定价。
这种由市场为导向的自由定价行为,会在一两年内迅速席卷全国,全国即将迎来全面的涨价潮。
甘素洁只清蒸了八只大闸蟹,大闸蟹属于河鲜,邓田志吃应该不会过敏。
海鲜的话她只红烧了一条大黄鱼,其它的加了冰块放到厨房的窗户口,等邓田志离开再吃。
严辉和邓田志聊了聊他工作上的事和家庭情况,严向凤坐在一旁,一会儿帮忙削水果,一会儿帮忙倒茶,一副生怕邓田志被欺负的模样。
注意到女儿的状态,严辉了然地抿了一口茶,不再对邓田志施加压力,无形中让邓田志和严向凤都松了一口气。
不到一个小时,甘素洁便做好了饭,让客厅的三个人洗手上桌吃饭,饭间她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邓田志耐心地一一道来,把工作情况和家庭情况如实告知。
甘素洁听说邓田志的母亲秦红梅不仅办事拎不清外,还特别偏心不禁皱了皱眉,说实话,她有点不喜欢和那种人当亲家,担心女儿嫁过去被吸血。
“如果我家小凤和你妈住在一起闹矛盾了,你打算怎么处理?”甘素洁是在问问题,同时也是在索要一份承诺。
邓田志放下碗筷,坐直身体,神情郑重地说:“阿姨你放心,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会护着向凤同志的。而且我也没打算让她和我妈一起住,我打算在省城买套房子当婚房,结婚以后我和向凤同志搬来省城住。”
顿了顿,他和严向凤对视一眼,继续道:“我还准备买辆汽车,学个车本,以后开车载着向凤同志上下班。”
省城离南桥市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住在省城完全不影响他们两个回南桥市的拍摄工作。
其实离开南桥市纺织厂正好,他们可以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训练和拍摄中,不必再参加纺织厂安排的乱七八糟的表演活动。
听到邓田志的话,甘素洁和严辉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甘素洁问。
邓田志挠了挠头,“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不过还是需要叔叔阿姨认可了我之后,再由向凤同志做决定,我都听她的。”
见邓田志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事事以女儿为重,并且十分尊重她的意见,甘素洁更满意了。
她笑呵呵地帮他夹了两筷子菜,“小邓同志,虽然你是第一次上我们家来,但是不用拘谨,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客气,多吃点。”
严向凤听到这里,哪能不懂甘素洁的意思,她激动得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邓田志的小腿,偷偷冲他眨了眨眼。
看来,父母这关是过了。
邓田志回她一个憨憨的笑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那边邓田志被严向凤带回省城见家长,这边秦秋意跟着刘思艳和丁春兰她们回闵家村的老家。
刘思艳掏出钥匙打开了半年多没回来的老宅的大门,把给秦家二老的年节礼物拿出来,让秦峰和秦立去小弟家给他们送过去。
然后指挥着秦秋意、秦家宣和秦家美打扫卫生。
不时有老乡从她们家门口路过,停下来聊会儿天。
“你们从市里回来了?怎么样,打工赚得多吗?”
刘思艳和丁春兰她们并没有把饭店是她们自己开的事告诉别人,对外一直宣称她们只是打工的。
丁春兰一边用抹布擦着玻璃一边说:“牛二婶,出去打工能赚几个钱?去掉伙食费、住宿费什么的,也就比在村里种地强点。”
丁春兰这半年来一直在前台工作,嘴皮子练出来不少,说话打太极的功夫炉火纯青,任是牛二婶再怎么打探消息,也没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等牛二婶翻个白眼走开,丁春兰才冷哼一声,“这个牛二婶平时跟咱们婆婆孙桂花聊得最好,肯定是被派过来打听消息的。”
秦秋意她们倒不知道这层关系,默默地套着蓝布围裙和用报纸折成的帽子扫屋顶上的蜘蛛网和灰尘,扫完屋顶又开始扫地、拖地。
“秋意、家宣、家美,你们在老家这边说话都注意点,可别说漏嘴。”丁春兰不放心地嘱咐一遍。
秦家美扁着嘴小声说:“知道啦,你在路上都重复十几遍了,我们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记性没那么差。”
丁春兰一噎,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实是强调过不下十遍,为了避免孩子们腻烦,她索性闭上嘴巴继续擦玻璃。
五个人大约收拾了半个多小时,秦峰和秦立便回来了,秦峰边撸起袖子帮忙边说:“爸妈说咱们好久没聚了,今天中午让咱们去小弟家吃饭,待会儿我带点菜和肉过去,思艳去小弟家帮忙炒几个菜。”
自带菜、肉和厨师,合着陈然家什么也不出呗。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层,心里不禁啧啧几声,只是没人表现出来。
忙碌了一会儿,她们才把家里家外收拾的差不多,秦峰和刘思艳一起带着买好的青菜、猪肉、牛肉去陈然家做饭。
丁春兰给东西屋分别烧上炕,把屋子熏暖一些,顺便用灶台做些热水。
不多时,闻讯而来的支书媳妇迈进了秦家的大门,支书也姓秦,按照辈分是秦峰和秦立的大伯。
支书媳妇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小丁,你们回来啦,正好我想跟你们谈谈承包地的事。”
丁春兰把支书媳妇请进屋里,吩咐秦家美帮忙倒两杯水过来。
“大伯娘,承包地怎么了?我和大嫂家的地不是都交给你处理了吗?”
南桥市这边从前几年推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家家户户分了地,同时也按照四家为一单位分了生产队的牛和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