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简徒步上前,也就数十米的距离,周围是居民楼,窗外晾了湿衣服,墙体外围的石灰有些年月了,露出红砖,看上去老旧不堪,前头的建筑也已经被支起脚手架,正在施工,远远瞧着,别有一番风味。
她抵达现场时,赵知言瘸着一条腿在跟三蹦子的车主争论。
赵知言说他不看路。
车主则是不肯出医药费。
交警当时也没注意,听他俩自说自话,实在理不清,便扯着嗓子让人先把车挪开。
总而言之,最后还是程简出面解决了钱的问题。
如今赵知言右腿动弹不得,只好把人送去附近的医院就诊,程简给他腾开位置坐去了副驾驶,遇到这档子破事,她感到头疼:“你有病吧,红灯都敢闯。”
“姐姐,医药费不用你出,又不是你撞的。”他躺平了,倒是没喊疼。
“你以为我想出?”她冷哼一声。
“我又不缺钱,新车被撞,有点气不过。”赵知言换了副委屈的腔调。
“那你别闯红灯啊。”程简没空同情他。
对方自知理亏,也没反驳,只耸拉着脑袋,瘪嘴道:“我下回注意。”
把人安排进病房后,她得以解脱,坐回车上时,嘴里骂骂咧咧:“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年轻气盛,很正常,别往心里去。”刘叔安慰她。
她寻思:“沈先生也没比他大几岁,沉稳多了。”
闻声,刘叔低头发动引擎,边盯路况,边说:“跟年纪没关系,兹要有阅历,自然成熟。”
那他得历经几许,才会是现在严谨又周全的模样。
程简抬眸,望见路边的风景在晚霞里倒退,远处斜阳像一颗被烧得通红的镍球,落向建筑的对立面,路灯依次被点亮,她想沈晖了。
无趣的时光总是很漫长,次日上学,程简申请更换班级,等手续办下来,直接调到B班,大概对她的名字有所耳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投来视线。
程简不以为然,她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翻开书本,开始复习下学期的功课。
如她所料,隔壁班的冯耀林得知消息,立马失张冒势地过来堵门,问:“至于么?”
“至于。”程简头也没抬,“你只会打扰我用功学习。”
“你他妈在玩我?”冯耀林原以为是昨儿个把她家小白脸给欺负急了,要跟他绝交呢。
“再逼逼,我就把你这几年干的荒唐事全抖给冯叔。”程简还是没抬眼,只将下节课的书籍摆往桌面。
他谁都不怕,就怕他老子,顿时黑了脸:“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程简说完,上课铃准时打响,冯耀林恨恨地盯住那张脸,拿脚踹向教室后门,只听“嘣”一声,把所有火气都发泄于此。
“谁敢惦记她,别怪我没个轻重。”说到底还是要面子,他凶神恶煞地扫视一圈,确认都不是他对手,便扬起脑袋,回去了。
就那一脚,从此B班没人敢惹程简。
除去赵知言。
直到老师宣布赵知言出车祸住院,程简才发觉自己跳入了另一个火坑,女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只有她垮起脸,麻木地练习课题。
好在那厮小腿骨折,下不得地,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像最初计划的那样,星期一到星期三,程简每天跑五公里,路过音像店时,总要跟老板唠嗑几句,字里行间,都是关于沈晖。
她想他快想得魔怔了,刷题已经不足以平息思念,从前还有视频解馋,再不济,也有他的新专辑陪伴,如今,身旁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张字条。
或许,人就是得义无反顾地勇敢一回。
星期四那天早晨,为期两天的运动会步入正轨,程简决定跟学校请假,她没等到初雪,也没等到他的消息。
沈晖仿佛人间蒸发,从门店老板那儿,从徐妈嘴中,都打听不到半点音讯。
那就主动点,她小心拉开抽屉,把牛皮纸掀开,怀揣着期盼与紧张,拿起了电话。
“喂?麻烦转接到这个号码。”
很快,对面响起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说了句方言,她没明白。
“您好,我找你们村的沈晖。”末了,她又补一句,“沈阳的沈,春晖的那个晖。”
沉默两秒后,对方切换成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这个人,俺晓得哩,恁找他弄啥嘞?”
程简听懂了个大概,继续道:“麻烦您转告他,我今天的火车,晚上八点半到边成,边成市您知道吧?”
“晓得晓得!”
她打算交代完就挂断电话,却忍不住问:“他还好吗?”
“他姥爷莫得了,另外几个娃娃,不中用,哎哟,他争家财争不过人家,要急死恁。”
程简瞬间抓住关键字:“争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