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感叹一句,有些教养就像是烙印进了骨子里,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正在摸索铺着床铺的林拂衣听到门推开的声响,还有那扑面而来,因沐浴后带着的朦胧水汽味,无需做想都知是谁来了。
“既然你人都醒了,今晚上你就睡地上,老子打了那么久地铺,现在于情于理都得换一下。”
再三确认对方此时是真瞎而非假瞎的时葑倒是未曾在束起那胸,连带着她觉得最近的呼吸都不知顺畅了多少。
见着男人还愣着没有动作,遂蹙眉再次出声道:
“放心,那些棉被草席虽旧,却也是洗干净的,脏不到哪里去,上头更不会有那等跳蚤虱子咬破林大公子这身娇贵的皮肉。”
可即便对方这么说了,仍是令林拂衣感到恶心不已,想他堂堂的林大公子何曾用过他人所用之物,连他脸上的神情都在这一瞬间难看不少,同时他也知道,他不得不妥协。
“你不想在这屋子里睡也行,反正院子里那么空旷的,正好给你以天为被地为床。”
时葑说话时,还在那铺好草席的木床上一连打了几个滚,天知道前段时间她睡多了地板,连早上醒过来时都是腰酸背痛得难受。
“林家娘子你睡了没有?”正当时葑准备吹灯入睡时,本应早已睡下的李大婶子却来敲响了他们房门。
“还没,可是发生了什么?”时葑说话间,人便匆匆下了床,就连那外衫此时都还穿得略显凌乱。
当门叽呀一声推开后,门外的李大婶子则是笑眯眯的将那,刚从村长家处得来的几个红鸡蛋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不是村里要办喜事了吗,我就想着也让你们沾沾喜气。”
“那我就谢谢婶子的好意了,不过这给我俩个就好了,婶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家那位都不大爱吃这水煮蛋。”
时葑笑着将另外几个红壳鸡蛋重新塞到了李大婶子的怀里,担心她多想,连忙笑着出声道:
“婶子明日不是还要早起去村里吃酒吗,到时候还得麻烦婶子多给阿雪打包点喜气回来,我别的不爱,偏爱吃这酒席里的那道酱菜。”
“那,不过这鸡蛋明日我放在锅里,你们二人醒了后拿来煮面吃也不错。”
话虽如此,可李大婶子还是想要将这鸡蛋递过去,那双满是布满着茧的手在烛火的照映下,也带上了一份窘迫。
“好,那就麻烦婶子了,还有那么晚了,婶子也得早点回去睡下为好。”
时葑眼眸半垂,同时身子侧移,更将里头内景给遮挡住了几分。
“那雪妹子也记得早点睡。”见着这红鸡蛋今晚上是送不出去了,李大婶子只能同人道了晚安离去。
等好不容易将人给送走后,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令她不可置信,甚至是产生了一种荒诞感的天方夜谭。
“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时葑。”
“呵,迟来的道歉本王爷才不稀罕,林大公子有这闲工夫倒不如想想等你眼睛好了后,你要到哪里去又要做什么才是。”
重新滚回了床上的时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从这位林大公子嘴里听到道歉这俩字眼,简直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更谢谢你那么久都未曾抛下我。”说到这个,林拂衣唇角不由蔓延出一抹苦涩的笑。
那次逃跑的雨夜中,他因着高烧曾迷迷糊糊的醒过一回,见到那空荡荡的山洞时,他本以他是被丢弃在这里任由自生自灭了。
可是她没有,她不过是因他高烧未退,冒雨给他采药去了,并不计前嫌的一直带着他这个累赘直到现在。
试问若是当初的二人位置调换,他又是否真的能做到她这样的不计前嫌?
而他的答案,定然是摇头否定。
可是她却做到了,在那么一瞬,他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以君子之心肚小人之腹。
“你知道当初的我为何那么讨厌你吗。”见她许久未曾回话,没由来的,林拂衣说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之话。
此时已经躺在床上的时葑听后,不过就是随意掀了下眼皮子,继而冷声道:
“不是因为我这张长得过于像女人的脸,就是因着我挡了你们想要扶持之人的路,不过说来也是可笑,你们一心扶持上位的帝王第一个下手的竟是你们这些功臣,用一句卸磨杀驴来形容最为合适不过,你说可笑不可笑。”
“非也,其实除了这个还有另一缘由。”
林拂衣无神的瞳孔转向了她说话的方向,一张薄唇则紧抿着不放,仿佛他等下会说出口极为重大的秘密无二。
“你知道了。”
“雪客不也猜到了吗。”男人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那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