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是如何发现的毕竟奴可是一直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走进来的男人不再掩饰自己原本的音色,亦连脸上的笑都变得越发浓稠开来。
“你我二人待在一起都有八年之久,岂不会相互熟悉着彼此间的气味。”
时葑看着朝她缓缓走近的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毫不掩饰半分的憎恶。
“可我来之前奴可是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就连这身上都熏了新的香也难为王爷还能认出我了也不知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撕扯掉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的莲香笑着靠近那双白皙的手则温柔的抚摸着这张,已经许久未曾相见的芙蓉面。
之前被他刻意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回忆在此刻,就像是潮水般奔涌而出。
“王爷最来过得可好。”
“自然是过得极好若非有你的算计在里头说不定我会过得更好毕竟托你的福本王爷可是摘下了那朵高岭之花。”
若非是他此时的她又怎会出现在这等荒凉无边的沙漠之中还再一次成了那等任人宰割的阶下囚,说来真是既讽刺又可笑。
她时葑果然就是一个适合孤独终老的命否则遇到的这些人岂会一个比一个针眼多就连全身上下流淌着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算计的男人。
“王爷难不成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说谎的时候小尾指会微屈吗,你说都多久了,你怎的还改不了这个毛病。”
“天寒了,王爷出来时也不记得多穿件。”
莲香状若无意的轻叹一口气,担心夜凉遂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盖在她的身上。
时葑却并未扭头去看,因为他说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事实,她有何必多此一举的再去确认。
“王爷可曾会怪我,怨我,或是恨我。”
“你我二人之间何来的恨和怨,再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谈论起来又有何用,只因我都不在意了。”是啊,应该说是不在意了才对。
同时他们之间的那些微薄的情意早在那前往青阳国的一趟路途中消失殆尽,更逞论他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反倒是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难不成也是想要抓我回去的。”
“为何你会这样想。”心头满是苦涩之意的莲香想要出言解释,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若非不这样想,那还能想什么,再说了除此之外,你我二人之间还有什么可聊了。”时葑微停了下话头,继而缓缓的闭上了眼,冷声道
“今晚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此时我有些倦了。”
“是倦了还是不愿再想见到我。”
这一次,时葑却没有再一次出声,有时候无言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避,何况她是真的累了。
今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正需要她一点一点的消化,还有接下来不知有多少未知的道路在等着她。
甚至她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挖好了陷阱,等着自以为聪明的她跳进去。
临离开帐篷时,本因离开的莲香却忽的停下了脚步,继而在次回头,微皱着眉头看向那即使假睡都不愿见他之人,心中满是苦涩弥漫。
“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时葑。”说来这还是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
“什么交易,我可不知道现在形如废人的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莲香公子所图的,就连我的这张皮囊想必莲香公子看了多年,也睡了那么多年,早就应该腻了才是”
“你跟我回青阳国,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答案,我想要的答案多如繁星,你又怎知我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睁开眼后的时葑轻扯了扯那抹讽刺的唇瓣,她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心眼多如繁星的莲香也有那么天真的一面。
青阳国她定然是要去一趟的,因为那里可有着她不得不杀之人。
“你的身世以及当初先皇给你留下的那一封信中之物。”
“你知道些什么!”
这一次莲香并未回话,而是半抿了抿唇,抬起那双冷淡的棕色眼眸看了过去,道
“不知此笔买卖,王爷可否愿做。”
“好啊,那就祝你我二人合作愉快。”半垂着眼帘的时葑看着男人伸过来给她解绑的手,脸上的笑意在不断加深。
只因她可不是什么君子,而是那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中的女子,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一道不可缝补的裂痕。
后半夜的时候,帐篷中的骆驼不知为何躁动不安了起来,不时发出嘶吼声,就连那些马儿也皆是如此,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什么大事无二。
可是这些并无一人理会、
晨起时,还未等时葑睁开眼,帐篷外忽的传来了一阵大风,吹得她未曾束起的发风中凌乱,也吹走了她头顶上还未来得急收走的帐篷,耳边更是传来一阵胜过一阵的窸窸窣窣声,就像是老鼠打洞,不,更准确来说应当是大型动物乔迁时的声响。
铺天盖地的沙尘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向前涌来,漫天遍野遮住了眼睛,吹得周围还未来得急收起的帐篷被狂风吹至半空中。
不远处,则是有一大群黑灰色褐色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就像是涨潮时的潮水朝他们涌了过来,初看时不美为何物,可是随着他们越爬越近,也使得他们看清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地上爬着的是一大群蝎子与灰皮老鼠,而飞在天上的则是铺天盖地的蝙蝠与鼯鼠,其中更有狡猾的蛇缠上了那等跑得飞快的动物。
许是狂风来临,那一大群摈弃了所有食物链,身体本能的动作挤成一团,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小圆点,疯狂的朝前滚进着,嘴里不断的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他们尖叫着,翻滚着,撕扯着所有入目的一切。
“沙尘暴来了,大家快趴下,抓住离你们最近的大型物。”随着向导的声音才落,伴随而去的是他最后遗留下的一句恐惧尖叫声。
那些同样和向导来不及的反应的人和马匹纷纷被卷了起来飞在半空中的漩涡,而唯有那些早已查觉到危险紧紧围在一起的骆驼,和躲在骆驼下的人免了最先一波的沙尘暴袭来。
可是这一次的沙尘暴来得那么的突然,就连一向最为熟悉当地气候的向导都在一瞬间陷了束手无策的恐惧中。
袭卷着一起,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风挟着粗糙的沙和死亡的断尾蝎子和未曾完全死结的鼯鼠飞到了半空之中,卷进了那层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旋涡中,其中伴随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毛骨悚然声。
漫天沙幕,加上那不时被吹得到处到处飘荡的残肢断尾,让所有的人都看不清身边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的人手在哪里,只有耳边在不断的充斥着死亡之音。
“沙尘暴来了,大家快趴下,抓住离你们最近的大型物。”当着向导的最后一句话才刚说完,才刚来及反应过来往那骆驼底下钻去的时葑却被那漫天黄沙给卷了起来。
那风卷起的速度快得连令人眨眼的功夫都无,就是一个不断快速收割着人命的死神。
当时葑以为她的下场最终会和那些同卷进半空中的鼯鼠和蝎子一样时,一只手紧紧的攥紧了她的手不放,正不断的将她已经被风卷起的身体试图拉过来。
“抓住我。”
“你放开我,你要是在不放开我,信不信我们俩个都得死。”时葑半睁了那被风沙吹得有些有些看不清东西的眼,看清了抓住她不放的人是谁。
“我不放,若是我在一次放开你,那么我自己都会变成连自己都所不齿的懦夫,抓紧我。”一只手紧抱着骆驼的莲香伸出手,拉着另一个人的手。
即使他们相握在一起的那只手被卷起的沙石给摩擦得皮肉翻滚,其上不知沾进了多少沙石,他仍是不肯松开半分。
可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抓住着他的手,咬破了舌尖的嘴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就连她的耳朵里,鼻子里都不知被狂灌进了多少的黄沙。
因着沙砂的强烈摩擦与拍打,使得她裸露在外的脸上早已红肿青紫一片,沾沙的脑袋披头散发,看起来尤为恐怖。
“时葑,抓住我!”抱着骆驼的莲香正不断与风沙做着斗争,欲将她给拉过来,拉到一个在安全不过的地方。
“抓住我!”
“你放手,在不放手我们俩个人都得死,放手啊!笨蛋!”
时葑强忍着被黄沙侵略的疼,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扳开男人紧握着她不放的那只手。
“我不放,若是我们这一次能够一起活下来,你嫁给我好不好,时葑。”
可是这一次,莲香并未等来她的回答,等来的则是再一次加强的满天黄沙袭来。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原先还紧攥着手的二人,连呼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没有了踪影。
就像是火焰撩过柴禾顶顶端一般,火舌那么一卷,就那么一下子,原本还在那里的东西,就如同变成了灰烬一般,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