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那是我的簪子!”椎心泣血的哭喊声从她嘴里发出,冻得红肿的手紧握拳头,漆黑的瞳孔中则在一寸寸染上赤红。
“这簪子不是太子殿下送给林某的吗,既然是送给林某的礼物,自然就是林某之物。”认为自己不过就是随意扔了一支簪子,又并有何错的林拂衣起身往他居住的院落中走去。
也不知今日这场戏,那些人看得可曾过瘾。
等人离开后,徒留下穿着一身湿衣的时葑看着这从小到大,唯一受收到的一件生辰礼就被那人用随意的语气,轻飘飘的举动给扔进了池塘中,只觉得她的天都塌陷了。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穿着结冰的衣服在荷花池里找了多久,唯一记住的是那里头的水可真冷,冷得连灵魂都快要结冰了。
那日直到天黑,她都没有知道她的簪子,即便后面的她拥有了很多不同款式的白玉簪,却没有一支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就连那日的记忆都一直被她给刻意掩藏在了最深处,更试图想要忘记这黑暗得令人窒息的一日。
她直到后面,都还一直记得那赠她簪子的少年,有时会偶尔的询问她。
“雪客,为什么你都不戴我送给你的那支簪子,是不喜欢吗?”
她记得她总是会摇头回答道“因为我太喜欢那支簪子了,我舍不得戴给其他人看,所以我要藏起来。”那时说这话的自己,还当真是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那你以后就戴给我一个人看好了,我又不是雪客的其他人的。”
后面她是怎么回的,她忘记了,唯一还记得的是,少年在离开燕京的那一日,将她那十六岁生辰那日被人扔进荷池中再也找不到的白玉簪送了回来。
可那簪子是已经断裂成俩半的,而非是之前完好无缺的,就连那个醒目的雪字,也在无声的嘲讽着她。
梦虽是梦,却不由自主的令在梦外之人哭湿了枕头。
屋里因着开了窗,即便燃了炭火,仍是冰寒一片,何况她还是个一向畏寒之人。
隔壁的院子中传来了推门的搜查声,以及被惊醒后的大黄不断朝人咆哮之音,等她才睁开眼后,便见带着一脸凝重之色的高燕匆忙走进。
“夫人,官兵来了,还请夫人躲一下为好。”
这话音才刚落,便有着那说曹操,曹操到之人便来了。
先前正在小厨房给人熬药的林拂衣眼疾手快的将那一早便准备好的大量红枣加山药粉往那砂锅里倒去,并放了红糖进去搅拌,顿时,原先的药味瞬间转为淡淡的焦糖香,并伴随着红枣的甜糯。
“我们几个是奉命搜寻刺客的。”
随着几人破门而入时,林拂衣也正好从厨房里端出了新做的焦糖山药红枣糕,见着那站在院中,腰间佩刀的黑甲卫时,眉头不安的紧蹙在一起,冷着声问:
“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原是林公子,不过是今夜有一胆大毛贼胆敢行刺城主,下官现正奉命挨家挨户的寻出那刺客。”
其中识得林拂衣的一个男人上前一步,同时那双凌厉的鹰眼不时往周边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既是奉命搜寻刺客,几位大人自行进去即可。”林拂衣并非那等胡搅蛮缠之人,侧着身让他们进去,唯那心下一咯嗒,泄露出了他满心的惴惴不安。
反倒是这么一个坦坦荡荡,云淡风轻的表情,无端使得他们来之前的猜测瞬间打翻不少。
只是谁能想象得到,当他们推门进去时,会看见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在细瞧着身旁男主人瞬间铁青如锅底的脸时,他们那刚迈进去的脚都不知是要往下踩还是往后退了。
彼时屋内的二人似乎还未察觉在屏风后有人进来了,仍在继续着那等缠绵悱恻之事。
“你轻点,都弄疼我了。”半靠在高燕身上,衣衫凌乱的时葑娇媚的来了那么一句。
而她的手则放在高燕半裸的胸膛处,那本在锦被下的一条修长美腿此时正缠着男人精瘦有力的腰肢不放,光洁细腻的背部随着二人间的动作不时露出几抹莹白。
光是那么一个动作,都足矣令人联想到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若是主子不喜,奴可轻点。”双眸染上欲红的高燕说着话,还低下头,细细亲吻了她白皙如玉的锁骨处,亦连那双手都不断的在她那纤细得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处游走。
“那还差不多,要不然我可得非恼了你不曾。”魅笑中的时葑似笑非嗲的用小拳拳捶了他胸口一下,高昂的修长天鹅颈正任由男人亲吻着。
屋内的二人此时正旁若无人,更不曾避讳着这屋子里的男主人同样还在里头,彼此颠鸾倒凤中。
“你们在做什么!!!”一句混合着阴森的冷嗤出林拂衣嘴里发出,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音,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你来了。”即便见到来人,并未有多少心虚的时葑半眯着眼儿回望了过去,亦连那身子都像条柔软的无骨之蛇半趴少年的身上。
“你慢点,我有些难受了,哈。”
忽的,一句轻微的鼻音使得在场的其他男人皆是红了脸,纷纷别开脸不在去看,其中还有定力稍差一点的,更是接着月色掩饰住了那抹狼狈之色。
恰逢檐下一阵清风徐来,吹得那青铜风铃叮叮当当做响。
“可否请几位大人出去一下,林某怕是得要处理一下家事。”强忍着滔天怒意的林拂衣红着眸子,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带着森冷血沫。
为首的几人面面相觑,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不过就是来追查个刺客的,居然还能撞到这么一幕。
他们的眼睛又往躺在床上脸颊绯红,眉梢间似晕染了一抹绯红之艳的时葑看去,视线下移到那半露的莹白肩膀,一马平川的胸部,和那修长白皙的大腿。
我的乖乖,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当真称得上是那等祸国殃民。不过这当家的男主人也实惨了,居然眼睁睁的看见了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奴才偷情。
“咳,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方便多打扰几位。”为首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一二,继而揉了揉鼻子,确定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温热液体后,方才走出。
“还请几位大人慢走。”这句恭维的话,无论怎么听来都带着咬牙切齿之味。
等确定黑甲卫已然走远后,眸色漆黑慑人的林拂衣将还趴在高燕身上,却早已疼得昏迷不醒的时葑抱了起来。
等见到她那早已被鲜血给洇湿了大片的深色衣襟时,原先的滔天怒火到了现在,转变成的只有那浓重的怜惜与担忧之色,正当他想要为她解开衣衫上药时,另一人倒是先一步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老爷,还请你出去一下,夫人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奴才要为她上药。”眼眸中同样漆黑一片的高燕看着自己握住他手腕上的手,执着得不肯动移半分。
“呵,我是他的夫,为她换药天经地义,何时需要你一个奴才前来置喙半句。”
“可若是夫人突然醒来后,见到是老爷在帮她换药,说不定会再次气得将伤口裂开。”高燕虽知自己不过就是买来的奴才,可今日,罕见在这一件事上如此执拗的违背了他这个主人的命令。
好啊!当真是好得很!不愧是之前时葑买下的看门狗,即便他养了许久,都还不过是一条白眼狼。
“你是在威胁我!”林拂衣锐利眼眸半眯,满是刺骨冷讽。
“奴才不敢,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
眼见着若是在继续争执下去,说不定黑甲卫还会去而复返的林拂衣只能放下手,蹙眉道“她的伤口是不是很严重。”
“不过就是伤口裂开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因着疼痛难忍而在半梦半醒中的时葑,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你先出去吧,高燕会照顾好我的。”时葑担心他若是在不走,说不定她的伤口马上就要自动愈合了,方才强忍着满身剥皮拆骨之疼扯了扯他的袖口。
“好。”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时葑宁可相信一个买来的奴才都不愿信他林拂衣,还是说他,真的那么的不值得她半点信任?
出去后的林拂衣不知在院中等了多久,好像等到厨房的火星完全熄灭时,那扇紧闭的房门方再一次推开。
“老爷,高燕已经为夫人换好药了。”
“嗯。”男人轻飘飘一句,似从鼻间冷哼而出。
“既然身为奴才,就得有身为奴才的觉悟,莫要惦记上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林拂衣在错身而过时,讽刺出声。
“高燕明白。”可他的明白,却不知是嘴上明白,还是心里明白。
进去后的林拂衣看着因疼痛,就连睡梦中都愁眉不展之人,下意识伸手扶平她的眉间忧愁,继而落下一吻。
“睡吧,这里有我守着,时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