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搂着孩子破口大骂:“我家小孩儿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那个开窗户的人——”
她把那孩子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又推了一把身边的男人:“阿娜达!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可不想因为这个破孩子担上个杀人犯母亲的名头,这以后被人知道了,要怎么攀上有钱人家的小姐。
男人抬了抬眼,伸手揪住孩子的耳朵,轻描淡写道:“我已经骂过他了,还想怎么样。”反正已经弄死过几个小畜生了,多个没父没母的大人也没什么。
被拉住耳朵的小孩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躲回到自家的母亲身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害死了一条人命,还觉得不过是玩笑着将大人从窗户那里推出去而已。他波澜不惊的嘟嘟囔囔:“那个人也太蠢了……喂,我饿了。”
列车长在当中不断的擦汗,他看起来应该是这个车厢里最紧张的人了,“我,我不可能就为了这一个人把整趟列车停下来啊!”
他好像是强行被带入了某种回忆中,神神叨叨的:“我那天,我那天太累了,我是看到了,可是我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都从车上摔出去了,难道还能活着吗?不,不不,也许,也许我只是眼花了!”
列车长脸上露出迷幻的笑容:“对,我只是眼花了……”
另一个男人叼着烟,靠在窗户边,只是那窗户直被打开了极小的门缝,烟反而往里面跑。列车长想要将窗户再打开点,就被男人狠狠的甩开,喊道:“干嘛!你也想把我推下去吗?!”
他见卖药郎没有感情的视线看过来,原本颇为嚣张的态度瑟缩了一下,不耐烦道:“他一个单身汉死了就死了,我看到了又怎么样,我难道还跳下去跟他一起死啊。”
男人颤巍巍的点了一根烟,眼神飘忽,“……我,我是看到了那小孩儿要推他,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叫住吗?谁能知道这么大个男人还能被一小孩儿从车上翻下去。”
他其实看到了,看到了那个男人还没有死,他看到那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铁轨的方向爬了。
——可是那张脸实在是太恐怖了啊。
男人的烟烧到了手指间,那张脸,像是被石头按住捣碎了,什么东西都往下落。
他不可能再活着了,这怎么可能能活下来呢。
炼狱咕落在车厢头的壁灯上,沉默的看着在这小小的车厢里上演的百态的人生,自己的,或是他人的,支离破碎的晃人眼睛。
他一直以来都在鬼杀队之中,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极强的善意和热情,但是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份热情,让他鲜少直面这些人性的一面。
也难怪。
炼狱咕想起那个时候,就是他在靠近卖药郎的时候,对方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用他刚刚能够听到的音量,吐出几个字来:“人类,啊……”
即便是看惯了这样的世界,也会发出这样的叹息吗。
炼狱咕落到地上,“真是辛苦了。”
卖药郎站在原地,这是他经历的,最安静的一次物怪的报复,没有嘶吼,没有冲撞。这个被结界保护起来了的车厢只是在外面又多了一层属于物怪的罩子,要他们在这里面,细细的道明他想知道的事情。
卖药郎薄唇轻启:“现在,[形][真]我,已经收到了,可是,[理]……”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物怪的本身,又如何能知道物怪心中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咚咚咚——”
从哪里传来的敲门声,破开了封锁的空间,所有的喧闹和声响似乎都不再避开这个车厢,回来了。
“有人吗?”是白鸟悠树再敲门,“卖药郎,你们在里面吗?”
车厢内的人齐齐静了下来,没有一个敢大喘气的,生怕外面的是哪个喜欢伪装的鬼怪,故意引诱他们开门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车向前的卖药郎,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唰得一下将门打开了。
“!!!”
女人尖叫,“你怎么能开门呢!”
卖药郎看着门外的四人,竟然难得的挑了挑眉,“哦呀。”
白鸟悠树正在和身后的两人说着话,就见门打开了。他笑眯眯的抬头,“这是你掉得怪吗?”
被嘴平伊之助举起来吊着四肢的鬼怪落在了地上,在看到车厢里那一家三口的时候身形一瞬间有些不稳,几乎是要挣脱手脚上缠绕的符咒,但是又被扯了回去,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头看。
卖药郎手中握着退魔之剑,在见到鬼怪的那一刻,退魔之剑上的怪物脸张开的嘴巴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形][真][理]已集齐。
但是卖药郎并没有马上拔出退魔之剑,身后那几个人叫嚣着要让他除去那个怪物,好像画外音一样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