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感觉在体中蔓延,连着她体温也在迅速攀升,此时的洛织欢已经察觉不出自己身上流淌着到底是秋雨还是汗水,短短也不过几瞬的时间,在她过来却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这种仿佛凌迟处死的当众处刑停止了,微凉秋风扫过,少女脸上的红晕却丝毫没有退散,反倒越染越深,如被秋意扫过的枫叶般。
“可知错?”
还未缓过神的洛织欢很快又听到这辈子也忘不掉的清冷嗓音,照旧不夹杂丝毫人类感情,照旧如复读机般精准。
知错?知道个屁错啊,洛织欢现在还是发懵的,她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做,最多最多也就心中有了点逃跑想法,可是,这里又不是玄幻世界,哪里来的读心术。
再说,就算有读心术,那自己本着阿Q精神暗中也不知骂过苏逸多少次,早就该被其车马分尸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心中憋着股气,虽说她现在很想转身就走,只可惜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再者遇事不决先认错,及时止损才是王道。
深吸口气,她心里默念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口号,对着苏逸便是盈盈一拜,压着嗓子就如夜晚苦苦等待良人归来的小女子般,柔柔道:“朕知错了,那夫君可否饶过妾身。”
洛织欢姿态压得极低,且这更不是私下里,而是当着众多所谓天衍臣子之面所主动表达的态度。
如此,莫说底下神色讶异的众人,就是苏逸也吃了一惊,她本以为织欢会嘴硬番,又或者稍刻私下里来向自己献着殷勤来赎罪。
却万万没想到织欢竟当着众人之面如此伏低做小。
而要说最震惊的却是宁白了,她震惊于苏逸强权的横行,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当今女帝权势已经式微至此,竟如同玩物般,被人肆意凌辱,哪怕此人是苏家家主,是天衍大帅。
剑气开始在体内横生,宁白抬眸望去,目光也第一次凌厉起来,就如即将出鞘的利剑,落在苏逸身上就仿佛要洞穿人心,威严中更含有几分怒意。
这种凌厉便如方才大帐内苏逸那道蕴含煞气的目光,都已是于体外实质化,而这也是人间武道臻至巅峰,内力化实的标志。
“少主,少主三思啊,这里可是苏家大营。”
察觉到场间气氛凝固,宁家随从立刻在旁出声提醒,他们不明白一向冷静理智的少主为何会如此鲁莽,竟是将体内修为展露无遗,化作道剑气向苏逸刺去。
但他们清楚,这里不是江南,不是宁家,这里是苏家大营,若是那位有着煞神威名的人发怒,那么他们一个人也逃不掉,人间武道再无敌,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只要重装骑兵一轮冲锋,他们就会力尽而亡。
而苏家更是拥有整个天衍最具威名的重装骑兵,玄铁重骑,这世间,也就赵王所统帅的铁浮屠堪堪与其争锋。
其实就算是从未习过武的洛织欢也察觉出此间氛围的不对,但见身旁苏逸先是闷哼一声,紧接着女子面色就开始凝重起来,这不同于苏逸方才看向自己那因愤怒而冷脸的神色。
这该是棋逢对手所极度认真而冷下的神色。
场间秋雨似乎也被触动,开始不规律的飘扬,场间无风,却又似有狂风肆虐。
漫漫地,所有人都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问题所在了,众多苏家将领开始将手摸向腰间,不断有阵阵兵刃出鞘的裂帛声音响起,仿佛下一瞬就要嗜血而生。
见劝不动少主,宁家的随从们也自腰间抽刃而出,能被抽调而来的自然是精锐,当中更不乏有武道大家,只是他们这些人武力值虽高,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莫说这些生死拼杀而出的将官,单就是那些如浪潮的普通甲士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也幸好,这场间的主宰,那位苏煞神似乎不打算以众欺少。
莫说这是在织欢面前,单就是苏逸那极度自傲的道心也不允许她以众欺少,她要堂堂正正的从正面击溃这个不自量力的情敌。
苏逸自小所习的枪法乃是苏家绝学,讲究的便是一个霸字,这是一夫当关的霸字,这是统帅将士一往无前向死而生的霸字。
陡然爆发出的内力自苏逸体外化作长枪,枪出如龙,于空中带起道道水花,自有仿佛陷阵死士的煞气相伴而随,就这般共同向宁白横扫而去。
感受到危险,宁白长呼出气,身形后退一步也自体内调出所有内力于体外显化而出,不同于方才那道更像是宣战警告的细微剑气,此时这道剑气已经可以用磅礴来形容。
空中是枪出如龙,是剑出争锋,已是立于人间武道巅峰两道磅礴内力就这般在秋雨中无声碰撞起来,空中细雨为之一散,随后再次簌簌而落,两道化形内力也于天地间缓缓消失。
洛织欢眼见着下方白衣女子身形微动,随后竟直接跌坐于泥水中,点点污秽在其纯净白衫上绽开泥花,分外惹眼。
本就是势均力敌,苏逸也不好过,只不过当她后仰而去时,眼尖手快且抱有戴罪立功之心的洛织欢马上将其勉强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