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少语的两人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熬过烈日炎炎沙海茫茫，穿过皑皑雪山万仞冰川。破解多少妖魔诡诈，躲过无数生死关头，偶尔说个笑，偶尔一起避个雨，偶尔一同吃顿好的，斗转星移慢慢行路十载，历经艰险他们终到龙门前，清瞳终于迎来可以跃过龙门化成龙身的机会。
绕山几周除了木泠乱草和一古旧房舍只是空山一座，鸟叫蝉鸣更显寂寥，远远见一仙童在屋舍门外扫地，清瞳连忙上前行礼。
“这位仙友，我等是从东边而来正要跃过龙门化身成龙的人，敢问此处可是化龙池前的龙门。”
仙童缓缓停下手中动作，定睛细看两人后又扫起了随处可见的枯枝败叶。
见仙童闷声不理睬，诺凛微怒正欲发作被清瞳拉下。
仙童抬眉一瞥：“你们回去吧。”
清瞳拱手行礼道：“我们遥遥行了五万多里而来，诚心化龙得已解救苍生，斩妖除魔还望仙友指点。”
“我只是这龙门脚下一扫地仙童，数百年里想跃过龙门成龙的人我见过无数，其中不乏得道或是修行千年的仙人精怪，在此苦候百年尚且无一人得以跃过龙门，再者跃过龙门途中必要接受重重生死考验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你这样修为尚浅的小子……”仙童闭眼摇头连连。
闻言清瞳怔住了，诺凛见他脸色惨白对仙童愤愤道：“清瞳自小精勤修行，诸善奉行，净行持法，岂容你胡说八道。”
仙童听了哈哈一笑：“尔等若是不信，这山中有一莲花池水，若是进入入了境界，身没池中必安然无恙。”
果然于山中寻到一莲池，清瞳单脚浸入后即感刺痛，狠心双腿迈入后立觉水过之处万针齐刺般痛苦难当，忍不住惨叫，诺凛连忙将他一把抱出，双腿皮肤微红却无伤痕。
诺凛忙擦拭他皮肤上的水：“不要急，慢慢来！”
清瞳一语不发挣脱后欲再次投入水中，被诺凛制住：“冷静点！那仙童的话未必可信，我们再找找其他的路。”
清瞳仿佛魔怔一般充耳不闻自顾自为，诺凛只能紧紧按住他，这样六神无主的清瞳是诺凛从未见过的，他一贯清冷沉着，此刻却如换了个人般，看来仙童的话对他的打击巨大。
山风吹起残叶飕飕作响，诺凛隐隐不安。
他们在破旧屋舍中暂居，此后再无见过仙童，一个月来清瞳日日夜夜修行打坐几乎无片刻歇息，三天两头就去莲池试水结果却让人沮丧，诺凛不明白守持清净的清瞳为何触水则疼痛难当，而自己痴念深重浸入水却毫无异样。清瞳不言诺凛劝说无用，无奈只好用真气维持他身体不垮，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年。
这日黄昏，诺凛带吃食回来未见清瞳，忙去莲池寻找却不见人影，诺凛涌起强烈的不安，跃入池内，下去即见清瞳沉于池底。
上来时人是深度昏迷命悬一线了，诺凛将本体内丹渡进清瞳冰凉口内，片刻后怀中人渐渐转醒，颤抖的心终于得松缓，怒气便上来了。
“你想死吗？我告诉你，你死千百次我都有办法把你救活的！”
清瞳抬起虚弱的手拭去诺凛眼角的泪：“……我只是痛晕了过去……对不起……”
诺凛心疼不已抱紧他：“不要逞强啊，不要扔下我……”
清瞳微微抿笑应了。
此后清瞳有了些许的改变，去莲池的次数少了，日夜除了打坐修行就是发呆，有时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一番寒来暑往，秋雨过后夜里枯凉，清瞳拢了拢衣襟眺望着山下渐起的灯火。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诺凛由后来给他披上件袍子。
“那条河里亮起了很多星火。”
诺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火星疏疏密密、浩浩茫茫沿着漆黑的河面缓缓东流。
“哦，是人们在放河灯。”
“这是到了中秋还是中元呢。”
“管是什么呢，这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
“也好。”
山下，一路盏盏河灯漂过，人潮聚集于岸边，不时小孩子跑过童谣流转：放河灯，放河灯，盏盏灯光遂我心放河灯，放河灯，愿我亲人早托生……
形似莲花的灯火于河上随着流水起伏移动，不知道落定何方，远处寺院的梵音隐隐传来。
清瞳望了眼岸边的客栈：“诺凛，你跟着我一直都是风餐露宿，今日既然来了就在此处坐坐吧。”
果然带他下山转换下心情也是极好了，诺凛满心欢喜，入座叫了一桌菜肴。
“想来我们相遇也是在这盂兰盆节呢。”清瞳淡淡笑说。
窗外星星点点的火光灯光映在他脸上分外好看，诺凛望着出神，他不知道此刻诺凛在清瞳的眼里亦是如此。
“知道吗，当年他们说你这小白鱼是妖怪不准我去见你，此后一直心心念念着小白鱼化身来找我，你终于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
“然后呢？”见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了，诺凛追问，清瞳只是笑笑又看向河岸。
“人们都在寄托对亲人的缅怀之情，你出来了这么久都不想回家看看吗？”
“今天难得你会说这么多的话，这是第一次问起我的事来吧。”诺凛开怀畅饮一杯酒，笑容熠熠生辉。
“我上还有两个兄姐下还有还有六个弟妹，自己在外闲散惯了，这二三十年对我们青丘中人来说也只是沧海一粟。”
“那就好……”
“好什么啊，对了，你怎么开始喝酒了。”诺凛忽然发现清瞳拿着一边空酒杯自斟自酌起来。
“曾经见村里的村人偷偷藏来喝，还道是什么味，原来是这般苦涩。”
“那就别喝了。”诺凛夺过杯子清瞳抢先一步拿起酒壶就灌。
“你是不想跃过龙门了？！”诺凛把酒壶打落。
“莲花出淤泥，须生烦恼出，悟得即可过龙门，可是没成仙前怎能真的做到无欲无求，不能自度何以度人，守这些清规戒律有何用。”
“不要气馁，你能行的。”
“成仙成神的人都尚不得，我又何德何能……”
“你被那仙童的谬言迷惑到了！相信自己，嗯？”诺凛弯身用力扶着清瞳的肩膀，双眸透出坚定的目光，清瞳却是迷离垂目的状态。
“不，他说的对，三业清净修为浑厚，心境不净连靠近龙门的资格都不够……”
望着人喃喃说些不清不楚的话，诺凛扶起他：“你醉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会吧。”
诺凛将清瞳安放于榻上，人因为酒精作用面色潮红，诺凛不由多看了一眼，衣襟在搬扶过程中敞开了些许，露出雪白的脖颈和弧线优美的锁骨，感觉分外的……诱人，想到这个词诺凛困窘得别过头欲转身离开，不想却被清瞳扯住，只见他伸出手来抽去自己头上发冠，银白长丝倾泻而下，肩上一重被推到于榻上。
诺凛怔住了，仰躺呆望着清瞳跪坐在身侧单手撑在自己耳畔，另边手指轻解衣索，露出月光下耀眼的白皙削肩，拈起自己一束发丝在唇边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