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敛意决(十四)(1 / 1)伞下人首页

度华年将盖头放下,细心温柔极了,耐心地对待自己冒冒失失将过门的妻子,就是没有繁匀青想象中应该有的震惊。  他像是没有认出来繁匀青,又像是没有见过公主是哪般模样,只是娶了一个妻子,妻子是谁无所谓。    繁匀青并不知道他过往的经历,如果知道就一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现在她见男人的反应平平,猜测着大概是记不得她,或者没有认出她来。    之前所有的提心吊胆一霎时烟消云散,繁匀青心情重新欢愉起来,按着那只比她大了许多的手掌,稳稳地站起身。  “既如此,现在就去吧。”繁匀青压制着内心的鼓舞,仿佛看到了自己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认不出来才好,认不出来才能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    度华年牵着她手,引她至之前他拜祭过的神位前,说:“我们在这里拜一拜这位神,再对拜可好?”  繁匀青向来不懂什么礼数规矩,此时更是不加在意,只一点头,想着早点拜完堂,不但性命无忧,且是离她的目的更加的近。    而那个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被所有人欺骗着的温润男人,依然认认真真地引着他将要相携一世的妻子,满怀虔诚到那位会赐予他福祉的神前跪拜。    他们在神位前一拜,又皆转身对拜,等到二人都抬起头时,算是礼成。    这时候前堂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繁匀青刚一抬起头来,便发现度华年早已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他像是早已等不及了,微微地俯身,双手分别捏住了盖头的两处角,屈起的手指带着红色帕子揭开,露出一张不施粉黛依然几分明显俏丽的脸蛋。    这样一张脸在新婚中,实在有些随意了。因为当公主的车辇入城时,护送公主的禁军统领武支婴才带着真公主离开,繁匀青上马车替代,自然不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打理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度华年依然不在意,繁匀青更加不会在意。    繁匀青忍不住好笑,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她是这个人的妻子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甚至都露出了整齐又细白的牙:“呀,你还真是心急,这时候就掀盖头了。”    度华年却发怔的看着她,似乎是被这笑容深深打动。如她细心留意一些,一定能发现他眼中那些真真切切的,大抵是情意这类的东西,以及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松开手中的盖头,一手滑到繁匀青肩膀旁,脸色几乎未变,手起手落在她肩上快速一点。    繁匀青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度华年应该是定了她的穴,虽然身体不能动,但还是可以说话。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繁匀青睁大眼问,脑子里闪过数种关于此的猜想。莫不是度华年急着与她洞房,怕她不从,才出此下策?    度华年将她抱坐在蒲团上,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目光有些冷然,还是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是就想这样看看她,还是在审视。    繁匀青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会是度华年察觉了不对劲,终于来跟她算账了?难道说拜完堂再找她麻烦,是因为可以对自己的妻子为所欲为?    心里十分不平静,繁匀青在脸上克制着没有显露出来,干巴巴地笑着:“我说阿牙,我说相公公,以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行为我实在不解,难道是为了试一下自己的功夫了得?”    难得她有心思在这紧张气氛下还能耍嘴皮子,度华年嘴角扯出一个不知何意的笑,回道:“你相公我在其他方面功夫了得,本想慢慢展示给你看,只可惜今日不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挑开繁匀青大红喜服的衣领,手指细细地贴着她的脖子,似乎打算将这件衣服剥下来。    “等等等等!”一刹那间繁匀青额头上冒出冷汗,不想度华年竟然真的直接用强的,完全没有给人准备!    她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当时上车匆忙,没有来得及好好收拾。这一切都和预想的不一样,城主不但存在,而且还这么快就出现在面前,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本说城主不会立即出现,公主会先行住在夙城城丞府中,那个时候她再好好打理一番。可城主强行带走了她,两人还这么快就完婚,繁匀青起初还想好了对策,如果强行洞房她就哭闹一番,假意自己还有些紧张害怕,且行缓兵之计。  但这男人怎么不按常理走?!哪家的新郎会将自己新婚妻子点穴定身强行动手?别说是商量,连招呼都没有先打一声!    她还想去偷别人的东西,这时候自身都难保了。    繁匀青这个时候终于有些害怕了,想着是不是度华年真的知道了什么,只是面上不显,心里记着仇,这时候来好好与她算算。    真是……衣冠禽兽!脸上笑意温和,让人放松警惕产生他很和善的错觉,实际上城府极深,不知要拿什么阴狠手段对付她。    “你给我住手!放开我!”繁匀青声音有些哆嗦起来,音调都高了许多。她的身体在无人所知时开始微微发抖,冷汗也从背脊浸出。  大概是被她有些尖锐的吼声唬住,度华年的手确实停住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又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手中的动作。    繁匀青眼见着他不停的动作,有些着急了,但她没有武功,要想冲破度华年定的穴道几乎不可能。于是眼珠子一转,正要打算尖叫,叫得度华年受不了才好,却发现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脖子。    原来是拉扯衣服的时候,将里面那件衣服的领子扯开了些,露出细长的后颈。她猛地想起背后那道见不得人的伤痕,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度华年已经将外面的喜服脱了下来,放在繁匀青肩上的手又有所动作。  再脱就真没了……    “你干什么?!”繁匀青睁大眼尖叫道。男人冰冷带着寒香的手指,又从她的肩移到后颈处,摸到显露出尽头的伤痕。  那是一道起始于背脊,延伸到脖颈处的伤痕,也是她总将领子拉得很高的理由。她不喜欢有人看到这道丑陋的疤痕,更厌恶被触碰。    繁匀青微微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被这样冰冷的手触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神里逐渐浮现出恐惧和被逼急了的怨怒。  她有些急切地、惶恐地抬头去看男人,只看到一张冷冽无色的脸,没有故作客套疏离的笑,也没有情思暗度的温柔。    这个时候他不是繁匀青曾看到过的任何一个他,即便没有了那张面具,但那些像是错觉的关照同样也没有体现。  大概……她从来都没有,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到,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繁匀青颤抖着嘴唇,声音中终于带了些哭腔:“不要碰!”    度华年停下了动作,低头俯视着繁匀青,在房间里昏暗的阴影中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是……我是假的?所以故意等到这个时候来报复……”繁匀青一边抽噎着,一边质问道。  度华年看着她哭得假兮兮的模样好笑,将红色的喜服从地上捡了起来,慢条斯理道:“假不假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的,无关公主。”    繁匀青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竟然想的是,这不会是在表明心意吧?  她只觉得心肝都砰砰直跳起来,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    然后度华年紧接着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需要一个妻子,她拥有公主的身份,就足够了。”  繁匀青有一种一瞬间天地翻覆的错觉,仿佛上一刻还躺在云端,下一刻就狠狠地跌进泥沼中,没有粉身碎骨,只是心口处猛地抽搐了一下。    度华年微笑着,依然是那副温润疏离的模样,叫人如隔雾观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当我是认不出来,还是忘记了……繁家的姑娘?”度华年道,“重云雨色烟淡匀,映城雾落天阶青——匀青姑娘。”    繁匀青挺意外他将这句只听了一遍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他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在繁匀青听来,那平静的语气却像是一根尖锐的刺:“如你那般长大,怎么会和纯英公主一样,处处彰显贵气呢?”    繁匀青忍了许久,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忍无可忍了,闭了闭眼气愤吼道:“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强调我身份卑劣,处处不如公主!”    听她的怒吼,度华年倒是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