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致越局(十一)(1 / 1)伞下人首页

一旁被晾了半天的繁匀青有些不开心了。他们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懂,度华年在说什么苏琼已经死了,可是苏琼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里。    “阿牙夫君,你在说什么啊?”繁匀青眼巴巴地看着突然高冷的度华年,想要得到一个解答,    “苏琼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度华年看了她一眼,放缓语调:“苏琼与胡溪林相差不了几岁,如此看来现在怎么也该有四十出头,但是你看到她,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容貌,不觉得奇怪么?”    繁匀青奇道:“难道夫君你想说的是,你虽然看上去也是二十多岁的容貌,实际上也有四十多了,甚至更老?”    度华年无奈,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接着说:“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是和玉牢儿有关的一些事情……”    玉牢儿……真是耳熟的名字啊……繁匀青猛地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冰宫里,那个看上去怪物一般的女人吗?那个度华年执意要救走的女人……    “您果然认识她……”胡溪林跪在度华年面前,面如死灰,“所以您是来拿走阿念的身体么……”    度华年并没有理会胡溪林的话,说:“玉牢儿是我的下属,我对此事只是略有所见,并不插手多管。我所奇怪的是,胡夫人为何会恢复正常?”    胡溪林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俯身,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十五年前,那个女人答应我让阿念活下去,但并不是这种‘活’。”    苏琼眼中浮上雾气,她默默地随着胡溪林,跪在他身边。    她抬起头看着度华年,拉开衣领,慢慢地拆开脖子上的绷带:“大人,妾身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也知道定不平凡。妾身早在十五年前本该是已逝之人,玉牢儿告诉夫君,可以让我活下去,不过要把我的身体交给她。”    “于是妾身的魂魄与身体分离,身体一直留在城丞府里冰室中十五年。玉牢儿命令夫君看守,却不允许他靠近,这是有意折磨夫君……妾身的魂魄从她那里得到了鬼神之力,可以通过占用其他人的身体活下去,却时常神智不清,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将绷带拆了下来,露出修长的脖子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这道伤痕斜跨她的整个喉咙,看上去十分致命,但不知为何她却像是没有事一样,也感觉不到痛苦。    “直到昨日——有人闯入城丞府,妾身在神志不清中恍惚觉得有人来了冰室,将我放了下来,并且喂了我吃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我还在另外一个女孩儿的身体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记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不久之后,我醒了过来,就看到了夫君,我所有的记忆、理智全都回来了,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繁匀青震惊地捂住嘴,失声道:“你……你就是……你就是城丞府暗室里那个女子……”    那个要杀了她“品尝”她血的人,就是苏琼?那个时候的苏琼,和现在这个柔和的苏琼,完全就是两个人!    度华年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她,胡溪林和苏琼也有些惊住了,一同抬起头盯着繁匀青。    繁匀青被盯得压力很大,嘿嘿笑起来,对度华年说:“我昨天想去找你,于是就跑到城丞府里去了,误打误撞跑到一个堆满了冰的暗室去,里面有一个重伤的姐姐。”    虽然听得有些模模糊糊的,但繁匀青也大概明白了,苏琼所说的是自己的魂魄之前在卖花姑娘的身体中,神智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暗室里受尽折磨的女子才是她真正的身体,而后吃了繁匀青的药,她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繁匀青又低头看着苏琼,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伤:“那个就是……”    不等话说完,手腕突然被扣住了,繁匀青惊了一下转过头,正见度华年满脸见鬼了似的表情,眼神里又惊又怒。    他的力气很大,繁匀青只觉得手腕快被捏断了,于是用另外一只手去推他:“你干什么?抓疼我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度华年的声音在不自知时带了几分颤抖,像是在担忧、恐惧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是你给她吃了什么吗?”    繁匀青觉得他这副样子莫名其妙,见他似乎很害怕,于是答道:“我看她要死了,于是把我爹给我的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药给她吃了……后来我追着公主的车队出去,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  死寂。    胡溪林和苏琼夫妇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房间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纵使只是因为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苏琼虽然有些高兴,因为没有想到帮助了她的人正在眼前,但是在这般气势的压迫下也不敢说话,只得低下头。    胡溪林悄悄地伸过手,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仿佛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撑。    繁匀青虽说认识度华年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总觉得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好,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神情,第一次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度华年松开她的手,捂着胸口的伤摇摇晃晃地起身,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怎么能把药给她……!”     不知道是疼痛,或者是失血的原因,仅仅是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他剧烈地喘息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起身后站在繁匀青面前,即便是微微躬着腰,依然比她高太多。繁匀青不敢抬头看他,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等着被教训。    “你……”度华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然后话还未出口,剧痛让他拧起眉头,脚下有些站不稳。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繁匀青背后的墙上,借此撑着自己的身体,隐忍地喘息着。大概是被气得发晕,眼前也是一片昏花,度华年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头靠在繁匀青的肩上。    见他这站都站不稳的状态,繁匀青伸手抱住他的腰,还是很担心他的身体:“你怎么啦?我只是……那药我爹吹得很神奇的样子,他让我定时吃,可我觉得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想给别人试试……”    她看着苏琼,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误打误撞,好像救了一个人啊。我觉得这样也好,因为苏琼姐姐人很好的……”    她早忘记了苏琼两次想要取她性命,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苏琼,是一位待人和善的大姐姐。  度华年听了她的话,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床上,猛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却捂不住逐渐渗出的血丝,那些暗红色的血顺着他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胸口处的白色绷带上,像是盛开在雪地上的赤色寒梅。    繁匀青被他吓到了,上前一步:“阿牙……”    度华年猛地抬头看着她:“你忘了你爹给你说过什么?那药一共只有四颗,从你七岁开始,每两年吃一颗,一直到你十五岁……”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口齿交叠话音不清:“如今你……已十五……最后那颗药……”    繁匀青惊讶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爹给我的嘱咐?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胡溪林见度华年似乎十分在意的样子,想到是繁匀青救了苏琼,是他们的恩人,却因此惹了度华年的不高兴,于是想为她辩解:“大人,这位姑娘救了阿念,想必只是无心之举,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可再改变。我们夫妻二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恩情,必然会还给姑娘,胡溪林愿意去寻那一模一样的药,为此万死不辞!”    “呵——好一个无心之举!”他看着眼前这三人,终于怒了,“你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他拧着眉头,面露痛苦,捂着胸口艰难地一字一顿道:“那药正是‘边黎花落髓’!”    苏琼和繁匀青还是一脸茫然,因为根本没有听说过,胡溪林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暗自念了两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边黎花落髓?!”他瞪大眼,毫不掩饰震惊之色,“这、这是……传说中……可令白骨再肉、枯树重花、死者复生的……”    “不可能……不可能……”还没等度华年回答,胡溪林兀自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不可能的……边黎花落髓千年结一果,一果可制一药,一药可使魂魄归,二药可使血肉再生,三药可使白骨再生,四药能叫死人复生,五药……五药不死命、不老颜……”    传说中这边黎花落髓是鬼神亲手栽植的一种花,于神明来说作用不过是观赏,但当它流落到人界,人们发现了它特殊的功用。    边黎花落髓一千年才结一颗果实,一颗果实只能制成一颗药,服下一颗可以让脱离身体的魂魄归位、神智清醒,服下两颗可叫血肉之伤愈合,服下三颗能够让骨头重新长好,服下四颗可以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服下五颗,就会拥有无尽的生命和不老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