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码头的生意不过是秦邺第一天身上没钱的时候，随便找的门路。

无本买卖，还雇佣童工了，赚的钱不多，秦邺也没想一直压榨这些小不点，当时正好为首叫王遇的孩子有些不满他分的钱多，于是秦邺顺势发了一波鸡汤就跑了。

按理说秦邺当时已经为小孩子们安排好了照顾他们的人，有了第一天的销路，后来几天的生意应该不难做才是啊。

秦邺有些不解：“怎么了？徐伯没帮你们看着吗？”

陈志远嘴巴扁了又扁，才道：“徐伯腿脚不方便，只能帮我们看着来买东西的人不赖账。昨天有几个人也搬了橘子过来卖，一边卖还一边到处跟人说我们卖的橘子烂了，吃了会坏肚子，损失了好多生意。今天王老大去跟人理论，反而被他们打伤了。”

秦邺心中一凛，王遇虽然是小孩子们的头头，但是年纪才12岁，比他还矮上一头，是个十成十的孩子，哪里来的人，对着孩子也动手？

“伤的严不严重？你就是因为这个来给他买药？”

秦邺倒是想起来，临江仙附近有个仁和药堂，难怪陈志远要来了这里，也是巧了。

陈志远点了点头：“王老大说是皮外伤，弄点药擦擦就好了。”

秦邺跟姬流霜主仆说了事情缘由，打算亲自带着陈志远去买药，然后跟着去码头看看。

姬流霜这时候已经走到近前，问：“城东的码头吗？”

秦邺点头。

尹烨当先高兴起来：“那是姬家的产业啊，大小姐，你是不是也打算去看看？”

姬流霜颔首，而后沉声道：“那码头修了好几个月了，数百人每日劳作，进展却很慢。加上每隔三五日总要出点事，再拖下去，预算就要超支了。”

秦邺是切身去过那地方的，闻言随口分析道：“那码头的管理太乱了。工人，物料，卖食水的小贩来来往往，我叫人去卖橘子之前，连个喝水的地方都没有，工人们水分不够，头晕力竭也是寻常。”

姬流霜看向秦邺，虚心求教：“我只顾吩咐下头人做事，没想到他们如此思虑不周，不知道你觉得该如何管理？”

秦邺其实还没说，不止专门吃饭喝水的地方没有，工人们和来往行人上厕所的地方也没有呢，大多都随便找个隐秘处解决了，但是秽物留下的气味，经久不散。

往往这个人在那里上了厕所，离开，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饼子过来吃午餐，环境糟糕极了。

于是秦邺就建议姬流霜不如让手下人把码头的建设先放一放，集中人力先建个简易的食堂、公厕和卫生所。

然后规定所有吃食，必须在食堂里吃。一起吃饭，统一打扫，秽物也有了去处。至于卫生所则要安排两个看诊的大夫时时坐着，若有工人忽然伤筋动骨，头疼脑热，中暑等等，都可立刻带到卫生所去救治，减少伤亡。

这三个地方建起来，工人们吃饭有了去处，零散叫卖的商贩就能少许多，人少不堵路，物料运输就通畅，做工的效率自然能提高。

——不用担心坏了那些人的生意，有人聚众闹事，码头几百个工人，随便叫几十个，也足够压场子了。

或者，也可吸收那些卖吃食的商贩进入食堂帮工，依旧是帮忙做吃的，只是要食物新鲜，不能以次充好。

总之是要统一管理。

尹烨听了半天，插言道：“工人有好几百呢，建个可以容纳那么多人的食堂，也是个大工程了。”

不等秦邺给出解决方法，姬流霜道：“不用建那么大的，足够五六十人吃饭即可。把工人们编好队伍，让他们轮流吃就是了。”

秦邺心里啧啧，不愧是姬家掌家的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资本家的气场了。

不过秦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咳，大哥别说二哥——两人心眼儿一样多。

陈志远听那些规划听不大明白，只听秦邺的意思里是说要让码头的东家自己建房子做买卖，让零散卖东西的小贩无生意可做，瞬间急了，不停地拉秦邺的衣角。

秦邺摸摸他的头，让他安心。

秦邺又说：“你说的码头三天两头出事，其实我也了解过了，前段时间比较热，工人们水分不足——喝的水少了，就容易出问题，食堂建起来之后，可以让厨子每顿额外供应菜汤，此外，也可采买些新鲜水果，供应给工人，嘴里有味道，干活自然更卖力些。”

姬流霜有些好笑，秦邺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想帮这群小孩：“橘子？”

秦邺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橘子又酸又甜，吃起来只需要剥皮就行，方便又干净，橘子皮没有太多水分，作为垃圾也好处理。而且能补充……总之对身体很有好处。”

秦邺本来是想说补充维生素的，但是他实在解释不了什么是维生素，所以只能含糊过去。

姬流霜只当他数橘子的好处词穷了，便为他补充：“这个季节正是橘子成熟的时候，邺城许多人都种了，采买也方便，你说的很有道理。”

秦邺和陈志远一大一小猛点头，行动统一极了。

尹烨在他们谈生意的时候，没有插话，这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行人给王遇买了药，就敲定了码头改制的事，也约好食堂建起来之后，工人们的每日水果，也就是橘子，由秦邺代为安排。

秦邺怎么安排？自然还是把生意交到孩子们手中了。

不过从此以后，生意更加好做，只需要把橘子运过来，交付给码头管事即可拿钱。

姬流霜要求橘子的价格要有一些折扣，这其实已经比较厚道了，毕竟食堂建起来之后，如果所有食、水、水果都统一由码头方经手，码头完全可以自己派管事去收购橘子，那样更便宜，这就直接没有孩子们什么事了。

现在橘子价格或许降低一些，但是一来交接方便，二来也免去了地痞流氓的中伤和勒索。

也算是一举两得。

其实由食堂统一采买的话，估计买橘子改善伙食的工人会更多，最终能赚的钱未必比现在少。毕竟这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垄断了。

秦邺代小孩们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