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成为首相(六)(1 / 1)帝国女相:铁与血首页

“奥黛,你今天演讲的时候说的那是什么话?”对于奥蒂莉亚的演讲,议员们作何反应先不说,罗恩首先都不大满意。  “我的演讲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我的话能很清楚地表明我追求的目标。”奥蒂莉亚对刚刚的演讲不大放在心上,她甚至不大记得自己具体的原词原句。  “太富有煽动性了。”  “我的意思是说君主需要军队,并不是说要推进德意志问题。这不过是对维也纳与慕尼黑的一种警告,并不是要用武力反对其它德意志各邦。‘血’只是指 ‘军队’,以后我会更谨慎地选择用词的。”奥蒂莉亚也有些后悔起来。  “你知道就好,你的演讲听着不那么令人舒服,尤其是那些俏皮话。以后不要再说类似的离题话了,这对我们的事业并无裨益。”罗恩淡淡地嘱咐了奥蒂莉亚一句,虽然他也不当这是件大事,但心里还是觉得奥蒂莉亚不够稳重,缺乏经验。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次无心之言竟会引发一场舆论风暴。  “血与铁?!”威廉本来在巴登享受自己美好的休闲时光。自打□□之争闹起来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过如此舒适轻松的日子了。他正沉浸在温暖的泉水,悠闲的时光,以及女儿路易丝的新生儿带来的快乐中,忽然手里就被塞入了这么一张标题冷峻,仿佛军刀一般凌厉的报纸,他顿时无所适从起来。而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后,他的心里又迅速涌起火山喷发一般的怒气:这些人,竟然吝啬到不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这就是陛下一意孤行的结果!看看报纸上说的,那个女人如此的做派,哪一个议员又能忍受得了呢?我听说他们一致声明,绝不信任俾斯麦。”奥古斯塔还要在吃早餐的时候煽风点火。她对奥蒂莉亚的不满无处不在,只是威廉这如同大坝一般的存在,拦住了汹涌的怨气。现在大坝上出现了一丝裂隙,那排山倒海的愤懑自然要从中倾泻而出。  “她的表态确实轻率。”威廉也很为奥蒂莉亚的冲动不满,而奥蒂莉亚又是他一力推上席位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自己也要承担连带的责任,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头疼的。  “现在她简直引起了公愤。报上都有人指责她是普鲁士自由和幸福的敌人。”奥古斯塔不遗余力地在威廉面前诋毁着自己的对手,她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借着此次舆情沸腾,解决掉自己的心腹大患。  “我自己会看报纸。”威廉的态度很是不耐,奥蒂莉亚固然有举动失当之处,但她毕竟是自己任命的人。现在众人对她多加指责,那是否也是在挑衅自己这个君王呢?  “父亲,我认为俾斯麦夫人此次的举动过于轻浮,为今之计,还是要以安抚舆论为主。”弗里茨也随着父亲在度假,受妻子影响颇深的他自然是不认同奥蒂莉亚的任何思想的。  “舆论要考虑,但也不能完全屈服于舆论,”威廉对弗里茨始终比较严厉,“为人君者,如果让舆论牵着鼻子走,那就是在自取毁灭,你必须要铭记这一点。”  “父亲,”看到兄长被父亲教训得垂头丧气,已经嫁为巴登大公夫人的路易丝公主急忙来为兄长解围,“咱们不说政治了好不好?今天阳光这么好,我们四处散散步骑骑马多好。”  威廉对唯一的女儿还是相当宠爱的,听到她发话,他也就跟着笑眯眯地回应:“我还是先去看看我那可爱的外孙女索菲亚吧,我看她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那我陪您去。”路易丝笑着点点头,同时给自己的丈夫巴登大公腓特烈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拉着大舅子弗里茨散步去了。  “父亲现在似乎越来越固执了。不知道他受了罗恩怎样的蛊惑,竟然执意让一个女人来担任首相,大概在其他德意志邦国眼里,普鲁士已经变成了笑柄了。”弗里茨和自己的妹夫相处算得上融洽,有时也能说几句真心话。不过他此刻的话倒让巴登大公不大好回应:  “毕竟女人执政十分罕见,大家一时不能理解实属正常。不过想来岳父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这道理实在令人难以理解。我是热爱普鲁士的,然而父亲却要把它交给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什么铁与血的女人来掌管。这分明是给普鲁士套上了一层桎梏。您看看她说的那些话,其中的荒谬比庸俗更甚。哪怕我再希望德意志统一,我也不能赞同如此□□裸鼓吹暴力的行为。”弗里茨的面色相当忧郁,他对奥蒂莉亚的行为有太多的不赞同,而且奥蒂莉亚的另一个身份也让他心头不快,奈何碍着对父亲的敬爱孝顺,不能宣之于口。  “既然如此,那你更要谨慎小心,毕竟你才是普鲁士未来的希望。等待下去吧,一定要耐得住性子。”巴登大公的思想也是倾向于自由派的,不过他曾经经历过由摄政登上王位的过程,因此阅历和耐心都要出于弗里茨之上。  虽然口头上维护了奥蒂莉亚,但威廉不可能不受家人的影响,尤其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众口一词地指责奥蒂莉亚。何况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值奥古斯塔的生日,这下欢乐的气氛也就此荡然无存了。他之前虽说对奥蒂莉亚表示了信任,然而距离奥蒂莉亚向自己宣誓效忠才不过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不值得自己对她完全信赖。  想到自己之前还答应过奥古斯塔,会对奥蒂莉亚多加管束,注意她的言行举止,威廉顿时感到一阵无名火起。但恼怒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无力的疲倦,他已经有几分心灰意冷了。不如就这样听天由命吧,这个念头甫一产生,就再也无法驱除。于是威廉放下手中娇嫩的婴儿,叫过自己的副官:“我10月4日会返回柏林,处理这一团麻烦事。”  奥蒂莉亚本人也没有想到,一句俏皮话竟能引发如此大的风波。罗恩简直要担心她的仕途此时就要断绝了:  “陛下一定对你有许多不满,你要如何应付呢?”  “我不能等他到了柏林以后再求见于他,那时就晚了。他的耳朵里一定会灌满无数有关我的谣言,让我难以辩解。”  “那你有何打算?”  “我要先其他人一步见到国王。”奥蒂莉亚说得斩钉截铁,罗恩却对此不甚抱希望:  “其实你的身份原本是最有利的,国王的情妇,提前见到国王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偏偏你……国王只怕不乐意见到你。”  “这就由不得他了,我自有计较!”奥蒂莉亚已然胸有成竹。  “妈妈,你又要出远门。”看到自己的母亲收拾东西,换了衣服,玛丽略带点委屈地坐在自己的小床边,神情郁郁。她低着头揪着帷幔上的鹅黄流苏,几乎要把它拽秃了。  “嗯,所以宝贝你该做什么?”奥蒂莉亚不在意地在玛丽脸颊上亲一亲,后者垂头丧气地嘟着小嘴:  “乖乖听保姆的话,按时吃饭睡觉,有什么事就去找姨姨。”  “真乖,”奥蒂莉亚对女儿的懂事极为满意,她抱一抱玛丽,安抚地拍拍她,“不过这次就不用去找姨姨了。我一两天就能回来。”  “真的吗?”玛丽立即活泛起来,她欢快地搂住奥蒂莉亚的脖子,小脑袋拱来拱去的,“那太好了,能带我去吗。妈妈?”  “不能带你去,但我保证,最多两天我一定回来。”  听到母亲的承诺,玛丽开心地点点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  安抚了女儿,奥蒂莉亚换了身暗色的便装便出了门。她想好了,她要在威廉还没回到柏林的时候,在半路上截住他,赶在其他人之前把自己的思想灌满他的脑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奥蒂莉亚上了火车,但她没想到会在买票时遇见自由派的议员。  “您不是……”这名议员名叫温鲁,他也没想到竟能在火车站遇到奥蒂莉亚,“真是令人荣幸,您这是要去哪里?”  奥蒂莉亚在心里暗骂温鲁碍事,但又不能让他觉察到自己的意图,因此只好淡淡地敷衍着:“我去于特博格,看一个亲戚。”  “这时间可有点晚。”温鲁半信半疑地看了奥蒂莉亚一眼,后者有些不耐地继续胡编:  “她家里出了一点急事,让我无论早晚,赶快赶过去才好。”  “那想必是很急的事情了。”温鲁点点头,不再追问,奥蒂莉亚这才松了口气。谁知道买好了票上车后,她又一次看到了温鲁:  “真巧,想不到竟和夫人一间包厢。”  “还真是巧。”奥蒂莉亚险些咬掉了自己的后槽牙,但也只能坐下。好在温鲁还算识趣,并没有和奥蒂莉亚继续打听什么,他们谨慎地聊了几句天,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偶然谈到时局也都是蜻蜓点水。好在于特博格是离柏林最近的一个车站,奥蒂莉亚并不用忍受尴尬很久。车刚一停稳,她便匆匆下了车。  于特博格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站,而且车站还在整修,没有完全盖好,几根尚未拆卸完的木质柱子无声地指向黑洞洞的天空。工人们围着没什么亮度的黑煤油灯,三三两两地吹着牛。这里的候车室里鱼龙混杂,但没有女人,奥蒂莉亚的心头不由得紧了紧。可她别无选择,只能走过去。  一个女人,出现在纯男性构成的世界里,那就好像一滴落入油锅的水。男人们的谈笑在一瞬间陡然消失,变成了形形色色的,打量探究的目光。幸而奥蒂莉亚自有一番高贵的气度,因此普通的平民只敢窃窃私语,并不敢和她搭讪。奥蒂莉亚本身是不屑和这些她眼中的下等人对话的,但此刻也不得不降尊纡贵地去向调度员打听:  “请问国王乘坐的火车是哪一班?什么时间到站?”  “我为什么要告诉您?”不耐烦的调度员显然没有注意到,向他提问的人就是现在大家天天议论指责的,提出铁血政策的人。他只当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谁知道您会不会对君王不利?”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怎么对君王不利呢?就请您告诉我吧。”奥蒂莉亚忍着气继续询问着,调度员斜了她一眼,态度很是暧昧:  “那也不行,万一您是打算自荐枕席怎么办?”  奥蒂莉亚心头火起,却又不便发作,只好继续陪着笑脸。她自认为自己身为容克,理应受到尊重,但实际上现在她只能对一个小小调度员奉承逢迎:“您可真会开玩笑,就求您告诉我吧。我有个亲戚是陛下的侍从,他家里出了点事,我急着通知他呢。”  “既然您都如此恳切,又有急事,那我就指点指点您好了。”一番温言软语后,调度员总算大发慈悲地告诉了奥蒂莉亚国王所在的车次和时间。后者听完后连忙走出了候车室,她寻了一辆翻倒的手推车,坐在上面,远离那些喧嚷的下等人群会让她更镇定一些。她在黑暗中等待着,祈求国王的火车能准点到达。  威廉所乘坐的火车是一节再普通不过的车厢。他满面愁苦地坐在座位上,右手支着脸颊,愁苦地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任谁被人在耳边嘀咕了许久斯特拉幅、查理一世、路易十六的下场,谁也不会满心欢喜。威廉烦闷地拽了拽自己的领子,透不过气来似的叹了口气。  这时,他所在的车厢门忽然被拉开了,哗啦一声。威廉抬头看去,却被对方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光亮,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直到这黑影在自己面前坐下,他才看清了她金色的卷发和秀气的眉眼。但显然,威廉更加高兴不起来了:“奥蒂莉亚,你怎么来了?已经到柏林了?”  “陛下,这里是于特博格,我是特意来见您的。”奥蒂莉亚轻声回答着。  “就你一个人?连个仆人都没带?”威廉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奥蒂莉亚,看她一身暗茶色的低调装束,就猜到她可能是孤身一人。  “是的,陛下,只有我。”  “简直胡闹!”威廉不满地瞪着奥蒂莉亚,“大晚上一个人到处乱跑,你也不怕出什么意外,让我脸上蒙羞!”  “陛下!”奥蒂莉亚顿时哭笑不得,她嘟囔着冒出一句,“我上大学的时候和人决斗二十多次都没受过伤呢,您要相信我的能力。”  “啊哈!所以你还上过大学?”威廉像是揪住了奥蒂莉亚的小辫子似的,挑剔着她的每一句话,“看来你在离经叛道这条路上一直没有偏离啊!”  “陛下,现在不是计较我上没上过大学的时候,我是来和您报告您不在柏林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的。”奥蒂莉亚扶额叹息,努力把话题来回了正轨。这下威廉马上就没了刚才的活泛,变得心神不宁起来,还没等奥蒂莉亚说什么,他就率先开了口:  “这一切将会怎样结束,我完全能精确地预见到。有朝一日,在歌剧院广场,在我的窗户下面,有人会先把你的头砍下来,然后就轮到我了。”  想必国王这几天听多了路易十六的故事,他的想象力在这方面真是无比丰富。奥蒂莉亚不动声色,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等威廉开始沉默,她便淡然地开了口:  “后来呢,陛下?”  “后来吗?后来咱们都得死!”  威廉说这话时整个人如同一只斗败的狮子,垂头丧气地缩在一角,奥蒂莉亚知道,此时他需要的是鼓励,这种鼓励不是冠冕堂皇的抚慰,不是柔声细语的劝导,而是军人式的,越冷峻庄严越好:  “是的,陛下,我们都得死,可是我们迟早得死,难道我们不能死得更庄严些吗?我本人在为我国,为陛下的事业而奋斗,而陛下,您将用您的鲜血保证上帝恩赐您的君权。不论是在断头台上,还是在战场上,陛下您为上帝恩赐的权利而英勇地献身,不同样是光荣的吗?陛下不必考虑路易十六,他是在软弱的情绪中生存和死亡的,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相反,查理一世拔出刀剑保卫自己的权力,斗争失败之后他不屈地用自己的鲜血巩固了自己的王权观念,这难道不会作为一种高尚的行为永留史册吗?陛下必须战斗,决不能投降,必须反击暴力,虽然这样做有生命危险!”奥蒂莉亚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让威廉抬起了头,他盯着奥蒂莉亚,好像之前从未认识过她似的,他的眼睛在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