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沛霖！你敢！”盛老夫人已经顾不上体面了，朝着门外扑去，想要拦下冲进自己房里的士兵，可人却被盛沛霖捏住了手腕。

砰

门外传来一阵阵巨响。

盛老夫人愤怒地大吼道，“盛沛霖！你这个不孝子！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盛沛霖甩开她的手，盛老夫人立马朝后退了几步，险险摔倒，幸好几个佣人眼疾手快将她扶稳。

盛沛霖冷冷地看着她，“断就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母亲本就是为了锦衣玉食嫁给父亲的，谁知锦衣玉食没见到，反而因祖父获罪跟随全家一同被驱逐出了北都，遣返回穷山恶水之地。

之后祖父一病不起，在他出生前人就没了。

父亲是个才子，因祖父的关系考不了功名，只能靠着教书谋生计。家里日子过得清贫，但父亲却对母亲很用心，会给她写情诗，为她养花，在她每次生日时送一件不算贵重的礼物。

长久下来，原是富家千金的母亲只留了一句话，“你就会做这些没用的事，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你耗一辈子。”然后跑回了北都娘家，余下他和父亲祖母相依为命。

那时他年纪尚浅，同村的孩子总是嘲笑着他没有娘要，他哭着去要父亲把娘还给他，父亲静默无言，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喝着闷酒，脸上染了几分醉意后才老生常谈地对他说，“都是爹没本事，留不住你娘。”

“沛霖，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封侯拜相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金钱，名利，心爱的女人。”

“不要像你爹我，只会写一些酸诗，困在这种地方一辈子。”

盛家和肃亲王府的亲事，原本盛沛霖的父亲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料到在他十岁那年收到了溥醇寄来的书信。

肃亲王府愿意抚养他成人，条件是取消他和韫婉的婚约。

他问父亲，“韫婉是谁？”

父亲淡淡地笑着，“若是我们还在梁都，她应当是你日后的妻子。”

之后，父亲带着盘缠和干粮带着他往北都赶去，因为出不起官道的路税，两人只好抄小路，小路山匪多，父亲为了保护他死在了山匪刀下，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沛霖，将来记得要对你娘好。”

他浑浑噩噩地去到了北都投靠溥醇，十岁的孩子带着一身穷酸气，整个肃亲王府上下都没给他好脸色，除了那个还是小娃娃的金韫婉。

她的出现，就像是在他常年阴霾的世界里硬生生照出了一道光。

小小的金韫婉站在光芒下，笑容缱绻地望着他，四周飘荡的碎金闪着流光溢彩。

盛沛霖跪在地上，视线和她齐平，他想要去抱抱她，一伸手，她的身影就像是烟雾般立刻消散了。

他惊诧地四处张望着，良久，才见到她的一个背影。

金韫婉穿着结婚时那件旗袍，头上还带着红色的珠花。

“韫婉。”

盛沛霖唤了她一声，却见她朝前走去，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慌忙地追上前，顾不得任何体面，就像少时追逐着离去的母亲一样。

终于，金韫婉停了下来，只落下一句话。

“你身上有股小人得志的臭味。”

盛沛霖猛然被惊醒，愣神了半天。

原来只是个噩梦。

深夜，窗外雨声戚戚沥沥。

他翻过身，习惯性地去抱住身边的人寻求慰藉，可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