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最考验睡眠质量。晚上是冷到脚板冰凉睡不着，白天是窝在热被子里不肯起。这一场大雪冻得人日夜作息颠倒，尤其是方颂这种常年“白加黑”、“夜总会”的广告族，睡眠质量更是到了谷底。

方颂躺在被子里，将被子拉到下巴处掩着，她将脱下来的毛衣堵在两侧的肩膀空隙处，两只脚不停的来回摩擦，但擦出来的热度还没有一口热气释放的多。

怎么开了电热毯还是冷啊，尤其是右后背那一处，稍稍一动就觉得又冷又疼的，方颂估计是每天背双肩包上班给压的，但背斜肩包追公交车又不方便啊，跑起来叮呤咣啷。提着包更不方便了，天气这么冷手露在外面，即使戴着手套也能分分钟吹出冻疮来。

施大宝每天穿着裘皮大氅，从家里的车库到停车场再到办公室，一路都有暖气保驾护航，风吹不着雪淋不到，走进办公室还要问我们，你们年轻人身体不行啊，穿这么多还叫冷。

何不食肉糜！资产阶级哈出来的白气，都散发着铜臭味，让无产阶级极度讨厌。

但近一个礼拜，他脸是黑的，也不说他房子装修的进展了，是不是工人回老家了没有人来装修啊。他计划今年内搬进去的，看样子计划要泡汤了。

脑袋里都是杂七杂八的事，方颂越想越难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等她睁开眼拿出手机眯眼一瞧，“靠！9点半了！”

手机为什么没闹啊，这可了不得了，今天要去开发商那边开会啊……怎么也不打电话催我一声。方颂慌忙火急的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腿找拖鞋，刚把一只脚塞进鞋子里，小腹传来了隐痛，再瞧自己的大象腿，一股殷红从顺着腿根内侧流了下来。

“我去，大姨妈来了”方颂龇牙咧嘴一边找护舒宝，一边想，难怪我睡那么沉的，连手机闹铃也没听见，好亲戚您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等她收拾完内务打了车来到开发商办公大楼，发现精信一群人坐在会议室门外，看这悠闲的样子，你们这是在聊天？方颂提着的一口气散了，早知道推迟时间开会我就再睡5分钟过来啊。

小姐凑过来对她说，“他们前面的会还没结束，我们按照通知的时间来，一来就被拦在了外面等到现在。”

方颂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昨天通知是9点15来开会，现在都快10点15了，开什么会要开这么久。

小姐压低声音，“我去门口听了一下，好像是工地上出事了，款什么的好像也没结，在里面吵呢。”

没结款？离过年没2个礼拜了，农民工眼巴巴的等着拿现金回家呢。不对，广告公司的款是最后结的，那，她皱着眉问，“我们的款呢，结到什么时候了？”

小姐将身子朝向方颂，用手机遮着嘴说，“款是施大宝亲自在催，但我好久没往这边送了。”

这，这怎么搞啊。

方颂没吃早餐，再加上大姨妈的大驾光临，刚才又一路从售楼部门口小跑，跑上来身体早就不舒服了，一听到好久没送了，胃里空虚得一阵恶心。

小姐看到她的脸色，“我给你倒杯热水过来，这里有几个薄荷糖，你吃几颗。”说完，就朝策划部办公室走了过去。

虽然说农民工可怜，但广告公司生存更难。在所有待结款项中，给广告公司付的款排在最末，半夜三更打电话都能遥控你做事，结款就得你三番五次上门催。

听精信平都总部的人说，有个女为了催款，天天跑到开发商办公室静坐，同吃、同喝，常驻了一个多月，对方软硬不吃。最后女急了，真空上阵直奔总经理办公室，大有你特么不跟我结款，我就让你老婆怀疑你在偷腥的架势。

总经理怕了才结了款，送走了这位瘟神姑奶奶。施大宝能像这位姑奶有恒心，有毅力吗？有也没用，一个大肚腩的男人全身打赤膊也没人看啊。

方颂含了一颗薄荷糖在嘴里，透心凉让她四肢百骸都冷了，肚子更疼了。

年末，是为来年进新项目做提案的旺季，通宵达旦，乌云压眼底是常见的事，但今年格外的不同。就连江边那块拍出的“地王”，传说在年底对外招广告标，已经遴选了10家公司，精信也是其中一家。

但方颂的方案做到一半，就被施大宝喊停，“先不动了，开年再说。”

方颂没有多想在这次临时取消会议意味着什么，竞标做到一半停掉预示着什么。虽然，广告公司总是在分析经济环境，政策新闻，行业动态，但当危机信号已经到来时，这种了无牵挂的优哉游哉的泡在海水里，叶公好龙由此可见。

这一年，精信没有发13薪，方颂以为公司是担心人员辞职，把薪水留在年后再发，这种做法在其他公司见过，所以并未引起方颂的怀疑。

反正，我也不跳槽，这一个月的薪水，早发晚发对我来说没有大的区别。在祥和的气氛中，方颂过了一个平静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