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闻到浓烈酒气,跃上屋檐才瞧见是两人在喝酒,忙去通传。
卫封不便前来,一同唤来了厉则。
厉则见厉秀莹这般大醉,也是恼羞成怒。
他扶起厉秀莹恼喝:“明日就要出嫁了,你成何体统!”又一面叮嘱丫鬟带庄妍音回去。
那丫鬟只比庄妍音大几岁,还搀扶不动醉酒的她,卫封沉怒着上前横抱起她。
“带路吧。”
丫鬟忙在前带路。
醉酒的人儿睁开醺迷的眼,似乎已辨不清眼前是非,醺醺然睨了眼前头带路的丫鬟,弯起饱满红唇:“平身吧。”
卫封暗恼地抓住她乱指挥的手。
回了房间,他将她放进床榻,她被帐幔刮了脸,胡乱拍打,一巴掌打在了他脸颊,脆生生响。
那丫鬟在后有些惊慌,瞧着这男子一身气度不凡,却被狠狠打了这一耳光,也并未恼羞。
卫封握住她皓腕,榻上的人鬓发横洒,微睁迷醉的眼,软绵绵唤了声:“哥哥?”
卫封压着这团怒意:“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
“嗯啊。”
“为兄不好?”这是他方才清楚听到的。她说过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他便一直将她放在心尖上,从约束到放任,从不许娇惯到滋养她骄纵,他自问从不失兄长之仪,竟只换来她一句不好?
卫封沉声吩咐那丫鬟:“劳烦你去打些热水,府中应是会为厉姑娘煮醒酒茶,也为吾妹端一碗来。”
丫鬟领命退出去。
卫封坐到床沿,绯色帐幔里,酒气、橙花香气、少女体香皆萦绕不散,袭侵肺腑。她宽袖滑褪,温玉般的胳膊暴露眼前,他拉过衾被为她盖上,却被这带着醉意的力道扯住衣襟。
少女娇嫩玉面就在眼前,她嘟着红润小嘴软软喊:“哥哥?”
卫封微眯瞳孔,满室寂静无声,他却听见心脏擂动声,僵硬许久,终于抚上她脸庞,指尖抚过她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头发丝。
“为兄哪里不好?”
“哥哥要杀我。”
卫封怔住,失笑道:“为兄怎可能杀你,是上回为兄凶到你了?”
她含糊地嗯啊着,直冲着他打了个酒嗝。
这酒嗝醺臭,他也不恼,终于理清是因为此事,心情反倒一瞬间大好了。
“为兄今后不会再凶你。”
“不”
这一声轻若未闻,他微微倾下身:“不什么?”
“不,不信”
卫封无奈一笑,理顺她横洒的乱发:“小卫,不管你要做温顺听话的小卫,还是娇惯叛逆的小卫,为兄都不会再凶你。”
“不要。”她侧了个身,懒慢地吐出,“我要做公主。”
屋内静谧,卫封眸色幽深,指腹摩过她鬓发,凝望这昏睡的人儿道:“若真有那一日,为兄拼死一搏,让你做这天下最高贵的公主。”
她应是听进去了,嘻嘻笑起来:“成交,你可别,别耍赖哦。”
卫封无奈地弯起唇角。
“哥哥你,你退下吧。”
卫封低笑为她拉过衾被,却又再次被她一把握住。
只是轻微的力道,他却顺势被扯得低下了身,迎上一双醺醉含笑的眼。少女似在弯唇笑他,卷翘长睫扑颤,一双美目又无焦距,不知望的是何处,白皙修长的手也茫然在空中乱抓一把。
他握住她手,她笑嘻嘻地道:“好帅啊。”
似是累了,她阖上眼皮,沉沉身子就瘫软在了他臂弯里。
卫封屏住呼吸,她就在咫尺,清晰到肌肤细小绒毛都数得清,每一缕呼吸都轻喘着灌入耳中。他的手只需微微用力,她便可以蜷在他胸膛里,轻易为他所控。可浑身骨肉僵硬,他无法动弹分毫,脑内一道声音欲贯穿痛涩神经,仿佛只差一个捅破,他便可以清晰地明白这是因何。
房门吱呀推开,丫鬟端来热水:“公子,热水来了。”
卫封将她放回床榻:“劳烦你为吾妹更衣擦洗。”
他候在了檐下,直至屋内忙完,那醒酒汤送来,丫鬟灌不进去,出来求助。
卫封跨进房中,单臂揽住醺醉不听话的人,轻捏她小巧鼻子灌了那醒酒汤,她咳着吐了他半身。他也不曾恼,待她重新喝完一碗汤,他才放下她起身离去。
在檐下吩咐那丫鬟:“我不便待在此处,若吾妹有事,还请你务必来叫我。”
“公子放心,奴婢记下了。”
回到房中,卫封无眠,欲翻书,却才想起这不是在书院里。他起身擦拭佩剑,虎口处却被锋利剑刃划破,顿时血流不止。
卫云在屋外守夜,听闻放剑的动静忙进来查探,这一瞧吓了一跳,忙找到随身携带的药与纱布为他缠住伤口。
“公子,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卫封任他包扎,紧抿薄唇不曾言语。
“公子心事重重,所想何事?”
见他还是不曾开口,便道:“是担心大人身体不好?”
卫封只得颔首。
卫云轻叹:“可公子无法回去,就算回了也没有办法瞧上一眼。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小卫如何了?”
卫云想了想,出去问卫夷,小半刻钟后回来道:“卫夷守在外头的,小姐夜半起夜了一回,似乎有些头疼,便又睡着了。公子,您快歇息吧。”
卫封淡声:“熄灯。”
可他沉浸在这暗夜里,眼前除了无边的夜,便只有少女粉嫩凝笑的脸,她竟然成了这漫长黑夜里唯一的璀璨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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