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卫封拿出买的糖人与糕点。庄妍音很是开心,正探着粉嫩舌尖舔着清甜的糖人,被卫封冷戾眸色骇了一跳。
“哥哥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卫封恼道:“你将那刻着你闺名的竹送给了陈久?”
庄妍音懦懦点头。
卫封满腔冷漠训斥的话但见她眼神怯然之中的坚定,发觉再阻止也毫无意义。转身回了房间,带上给楚夫子捎的那份点心去了楚夫子的院中出来后又去了后山竹林练剑未再让自己沉沦下去。
庄妍音猜不透从前那个温柔的哥哥怎么如今这般爱生气,早恋影响这么大?
她懵懵懂懂带着糕点,绕过北苑往偏僻的后院走,去看柳心茹与那可爱的小婴儿。
屋中响起婴儿奶声奶气的啼哭,柳心茹哄好了那爱哭的小儿朝庄妍音笑道:“吵到你了,铃铛快坐吧。”
庄妍音让她吃点心但见柳心茹只小小吃了两口并没有什么状态。
她陪柳心茹说话柳心茹便一面做女工给小婴儿缝帽子,只是一不留神针尖扎进了手指上。
“嫂嫂,你没事吧?”
“我不碍事。”
庄妍音道:“嫂嫂为何心不在焉可是我宋大哥欺负了你?”
柳心茹浅浅一笑,这笑却有些苦涩:“我只是想起了那个姑娘。”
“哪个姑娘,柳心柔?”
柳心茹颔首:“今日是她生辰,我并非是记挂她而是想到这么多年,我们柳家白养了一个白眼狼,我一家都待她不薄,她为何,为何这般坏的心思!”
去岁,柳心柔被赶出书院后,按照宋梁寅处置的办法,原本是要将她送回柳家,总归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也该让柳父知道,如何处理都该让柳父拿主意。
但柳心柔却在马车上半途跑了,至今也未曾回过府。
庄妍音安慰了柳心茹几句,叫她不要再去想此人,过好眼下的好日子。
她们谈及的柳心柔,已经历经千辛万苦来了吴国。
女子孤身一人,辗转两国并不容易。没错,她去了两个国家。
楚逢殷给的那玉佩,她未曾想真的会派上用场,从马车上逃走后她便问了路人“朱雍山上太清寺”在何处,竟得知不在本国。
那路人道“齐国与吴国皆有一个太清寺”。
她以为那位高贵的公子应该是齐国人,便费尽心思入了齐国境内,不曾想不是此太清寺,可储位之争使得齐国国门森严,她也是在此刻才辛苦辗转来到吴国。
已是初夏,她却无一件好看的衫裙,一身褴褛得如个流民,终于寻到了那朱雍山上的太清寺,被收去玉佩,安排等在寺庙偏殿。
夕阳暮色里,只见过一面的楚逢殷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柳心柔一直未曾忘记这人气质出众的脸,再次相见,她含泪欲扑向这人怀中。
楚逢殷后退一步,她扑了个空,但他抬起手臂给她搀扶,对她如今的境遇很是惊讶。
“姑娘,你怎落魄至此?你是铃铛那位姐姐?”
柳心柔哽咽回答,编了一套府中落难的说辞。她与铃铛是表亲,所以铃铛才给了她玉佩,求他收留她。能辗转两国还安然无恙的人,她便的说辞又横跨一国无从查证,几乎听不出端倪来。
楚逢殷颇为感概:“铃铛姑娘是我的恩人,我自当替她照拂你。”
楚逢殷吩咐谢宗:“将她安顿在兰珮居吧。”
谢宗挺喜欢庄妍音那个可爱的小话唠,对待她的表姐,自然也愿多加照拂,恭敬带柳心柔上了马车。
吴国之大,连长街道路都比各国宽广,街上人群熙攘,马车驶过繁华长街,渐渐行到人烟稀少处。
柳心柔打量着这马车,早感觉这般华贵的马车不一般,但不敢多问。
下了车,她一眼被不远处蓝空下高耸入云的宫殿吸引住视线,愣住:“公子,那是哪里?”
楚逢殷负手道:“那是吴国老旧的行宫,废置多年。”
老旧废置的行宫都这般气派?
楚逢殷走进眼前一户朱门,柳心柔跟在后头,抬眸瞧了一眼,不认识门匾上兰珮居三个字。
穿过缦回曲廊,楚逢殷将她带到一处内院,一众仆婢朝他行礼,他吩咐众人照料好柳心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心柔答了一遍。
见仆婢待楚逢殷恭敬有加,她十分好奇他的身份:“公子,你是官人么?”
楚逢殷道:“铃铛知晓我身份,我亦没什么好瞒你,我是吴国的太子。”
柳心柔愣了许久,太子这样的身份对她冲击太大,直到楚逢殷吩咐她在这里安心住下,转身离去后她才反应过来,深深懊悔方才没有做些什么。
这竟然是太子!
楚逢殷从兰珮居出来,往行宫方向徒步去,一面淡声问谢宗:“七弟如何进言的?”
“七殿下道皆受户部所诱,与他毫无干系。”
楚逢殷逸出一声冷笑:“把证据递上去吧。”
他自有了那可爱的小姑娘给他算命,便有了底气。回国后对待手足之间这些明枪暗箭毫不畏惧,少了从前身为储君的恭谦大度,谁害他,他就回报谁。
因此,这场原本只在暗地里汹涌的争储搬到了明面上,父皇非但不怪罪他,还待他更为器重。早知如此,他从前就不该这也忍着,那也受着。
他直接来到了行宫,宫门侍卫皆朝他跪叩行礼。
徒步入内,穿过几座宫殿,楚逢殷来到最偏僻的一间殿宇。
永清宫门匾颓破,宫墙上杂草丛生,庭中景物萧条,只有一方狭小内院生长了几株蕙兰。庭风掠过,带起一院萧瑟凉意与满地枯黄落叶。
哪怕高高在上的他已经行到了这里,四处也没有一个下人来接待行礼。
这座宫殿,着齐国战败送来的质子,除了废置行宫外的护卫,整个宫殿内部皆无一个伺候的人。
楚逢殷每回来,总生同情,却知他不可同情。
对待这个齐国的质子,他内心极为矛盾。此人温润雅正,彬彬有礼,诗书满腹,不该落此结局。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小厮,瞧见他忙跪地行礼:“拜见太子殿下,奴才与我家皇子不知您来,请恕失礼之罪。”
“六皇子在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家皇子刚午睡起来。”
已是申时,却刚午睡醒来,楚逢殷知道这不像卫封的作风,他平日都不会起这般晚。
行入书房,果真见那高挑颀长的男儿握拳咳嗽,男儿听他脚步声,忙起身行礼。
“见过太子。”
楚逢殷对这里已很熟悉,径自坐下:“你生病了?”
楚逢殷眼前的卫封,正是身在吴国的替身卫封,温幸霖坐到楚逢殷对面。
“无碍,前日夜雨风卷,我与阿落将墙角蕙兰搬到檐下,稍微淋了些雨。”
温幸霖面颊苍白,他的易容,与卫封这些年传回的画像相差无多,一张俊硕面庞没有卫封的凌厉,添了病中羸弱倦朗。而他除了精湛的易容之术,也无卫封高深的武艺,倒是符合卫封多年来在齐国敛藏锋芒的人设。
楚逢殷望着庭中生火煎药的卫落,那草药并没有什么药味。
“你吃什么药?”
“是早些年齐使臣带来的草药。”
“还是壬寅年齐国来了我吴吧。”
温幸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