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子老了在申国被幽禁的那十多年拖垮了他的身体,只是多行了几日的路程便病倒在途中。
大夫道他不宜挪动,卫封与众弟子便劝他养好身体后回书院,今后再寻机会出来游玩。
众弟子殷切担忧楚夫子也不便倔强顺了他们,安心在客栈里养病。
许仕带着外出买的一份糕点悄悄献给楚夫子吃楚夫子让书童松墨去唤来卫封将糕点给了他一块。
那点心白玉一般莹透,入口即化。
“这是许仕去外竞买的,很是难得就两块。”
卫封诧异:“糕点还可竞买?”
楚夫子眨眼:“此乃周帝的御厨回乡探亲悄悄做出来卖的,老夫已吃了一块香甜不腻这一块留给你的。”
卫封莞尔递回那块油纸包的点心:“弟子更应孝敬夫子,您吃吧。”
“老夫就要给你吃,权当是嘉许你敏而好学。”
楚夫子如个稚子般耍脾气非要卫封当着他面吃下。
卫封心里动容,剥开油纸咬了一口:“弟子吃了夫子这下可放心了吧。”
楚夫子这才笑着放他离去。
卫封从夫子房间出来,进了庄妍音的客房。
她正翘着脚丫趴在床上翻书瞧书是钟斯在集市买的话本,难得的还有插画。
庄妍音发现了他甜甜喊哥哥。
卫封行到床前,笑着拿出那块只咬了小口的点心,掰掉他吃过的那小半边。
“这是为兄在夫子处得来的给你。”
庄妍音知道这点心,是她父皇爱吃的如意糕。
“哥哥,这点心很特别,夫子怎么会有?”
“夫子也只有两块,你悄悄吃。”
庄妍音心里温暖,吃着久违的味道,第一次觉得这糕点好吃。
卫封问她在客栈是否无聊,她点头,他便带她去街上买东西。
庄妍音发现附近便有一处茶肆,专演皮影戏。她不动声色转着脑子,想着将以后掉马的铺垫提前上演,这是外地,卫封对此地不比芜州熟悉,将来他也不会查到。
趁着卫封去为她挑绸缎,她钻进茶肆找到掌柜,塞了一两黄金请掌柜去安排。
翌日傍晚用过晚膳,她说想去看戏,众弟子留下两人陪楚夫子,其余的便都跟着她来到隔壁茶肆看皮影戏。
庄妍音与卫封、徐沛申、厉则坐在前排,一面看戏一面吃着蜜枣果儿,只是她不时掩泪,说戏感人。
厉则好笑:“不过一幕戏罢了,这国君不值得同情。”
这戏讲的是一遥远国度的国君荒淫残暴到极致,妻儿都苦受其害,有的流落民间,遭遇十分可怜。幸好最后暴君的亲人们都将他苦劝回头,暴君一家人这才回归安定,天下也才国泰民安。
庄妍音哽咽揉泪眼:“我就是可怜这国君的小王子与小王女们,他们流落民间,好惨的。”
卫封莞尔,笑她单纯。
看完戏后,见她还沉浸在那戏里出不来,卫封失笑,与她讲了故事哄她入睡。
翌日,庄妍音吃早膳时说起:“哥哥,我昨夜做恶梦了。”
“小卫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我在自己的梦中是一位流落民间的小公主,我的父亲也像昨日那幕戏中一样坏,我十分可怜,幸好我有了哥哥你。”庄妍音懵懂地眨着清澈的小鹿眼,“哥哥,你说我真的会是一位公主吗?还是我只是太沉迷于戏里了?”
卫封失笑,揉她脑袋:“昨日哭得那般厉害,竟还做了这样一个梦。”他无奈道,“为兄没听过哪国有流落民间的公主,小卫还是入戏太深了。快吃早膳吧,用过膳随为兄去探望夫子。”
“嗯!”庄妍音嘟嘴低喃,“我梦里的小公主很可怜的。”她没有再去想这个梦,同卫封说起,“希望夫子快点好起来吧。”
埋头扒饭时瞅了瞅卫封,少年仍在笑她的纯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的陷阱。
等将来真的有兵戈相见掉马的那天,她一定弱弱地站在卫封身前,用这种虽然狗血、杀伤力却十分强的失忆梗告诉他,她从来没有骗过他。一切都是因为失忆,也都是初九和她爹的锅。
楚夫子的病在两日后终于痊愈,一行人启程回书院。
庄妍音懒懒赖在卫封怀里小憩,直至被他唤醒,迷茫睁开眼,窗外是暮色下的芜州长街,已经入夜了。
卫封递给她水囊:“喝口水吧,饿不饿?”
刚刚醒来,她还带着些软哝的小鼻音:“饿。”
“再忍一忍,已入芜州,马上便回书院了。”
“哥哥,前面便是陈大哥的盐庄,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不可以。你刚回来便第一时间去见他,会显得女子情意廉价。”卫封顿了许久,她终归是要长大的,待她真的及笄,他不可能再用兄长的身份去强行压制她的喜欢。
他道:“小卫,若你执意喜欢他,便要谨记矜持含蓄,你不过分主动,他才不会看轻你。”
“嗯!我知道了。”
卫封询问驾车的卫夷:“可有异况?”
卫夷凝望漆黑夜色,摇头:“没有,公子放心。”
芜州城中有卫封的暗卫,他每次离城归来,若有异动,街巷与约定的地点皆会有危险的暗号提示,若是情况十分紧急,空中也会释放烟火暗号。
卫封凝神道:“这一趟卫云并未按着我留下的记号找来,回去后你先去找他一番。”
“公子,两地路途漫长,我们匆匆折返,卫云恐怕也不好这么快找来。”
卫封道:“我知,还是去找他一番,我才放心。”
庄妍音只当听不懂他们的话,马车颠簸着穿过热闹的街市驶入青竹村的羊肠小道。车上坐得有些闷燥,她将脑袋探出车帘,忽见夜空绽放起的一束烟花。
“哥哥,有烟花!”
她笑着喊卫封去瞧,却见卫封眯紧瞳孔,面色大变。
马车一个急停,庄妍音狠狠栽向车壁,被卫封及时抓住。
只见卫夷拔出一个烟花筒对准夜空,随之响起的是卫封的一声急喝。
“别放”
但已来不及收手,烟花如闪电般迅速照亮夜空,便陷入无尽漆黑里。
卫夷还不知自己做错:“公子,为何?这是最紧急的讯号!”
方才那道烟花正是他们的暗号。
可卫夷不知的是,正是因为紧急而却不见暗卫来护,便极有可能是暗卫已被围困,若此刻放此讯号,无异于告诉敌人他们的位置。
卫封沉喝:“调转方向,去城中,快!”
卫夷迅速调转马车。
卫封对庄妍音道:“坐稳了。”他跳下马车,去交代众弟子弃三辆马车,都挤到两辆车中。
“哥哥!”庄妍音望着卫封奔走的身影,对这突如其来的剧情还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