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封下令:“季容,武肃,周广琛出列,即刻起整骑兵八万,弓箭手五万,精兵三万,听朕旨意,随时伐周。”
卫封眼眸深处透着一股冷厉的寒光:“周帝的项上人头,朕若不拿下来,岂不是对不起他给朕的这一剑。”
文武百官皆热血沸腾,朝堂上响起大家高兴的议论。
“拿下周国,南海淮海就是咱们的了,就不用再辛苦炼制湖盐了!”
“以后可以日日吃海鲜,听闻椰子水也好喝!”
“还有大周第一美人,嘶”
有人出列道:“皇上,待攻占周国皇宫,可否将大周第一美人赏赐给将士们?”
“长音公主?”
几名武官热血澎湃:“是!听闻长音公主美貌无双,见过她的世家子弟都为之疯狂,届时可否赏赐给臣等”
“皇室之人,一个不留。”
众人不敢再言,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曾说过不会册封他国皇女为妃为后,皇上一言九鼎都不重视那般美人,他们这些朝官就更不可能了。
卫封起身退朝,未再理睬那几名失落的武官。
不管届时那大周第一美人是不是亡国公主,总归乃皇室血脉,宁可杀,不可由那些粗莽之人辱。
他同为皇族,很清楚天家血脉那骨血中的骄傲,何况还是那样一个高贵无上的公主。虽他不耻此人,但也不会因为这种厌恶而去刻意羞辱一个女子。
回到丙坤殿,卫封召了徐沛申,厉则与宋梁寅。
他们三人皆是周国人,该是不忍面对母国,卫封询问他们三人可愿随军。季容虽有武力,但缺少厉则与徐沛申这样的谋略头脑。
三人都希望留在朝中。
卫封也能理解,道:“那此次出征,便由朕与钟斯前去吧。”
“皇上这次要御驾亲征?”
卫封颔首,他御驾亲征,也可再亲自去寻小卫。
厉则道:“也好,有皇上坐镇,定无意外。只是阿秀还在大周境内,臣担心她安危。”
“她还不曾来齐?”
“是,阿秀与臣通了信,她如今在怀京寻找铃铛,仍未有消息。”
“你将她住处告诉卫云,朕寄去卫夷处,让卫夷先上怀京带她与朕汇合,朕会保她安危。”
厉则忙道谢,同卫云写了地址。
三日的整兵过后,卫封御驾亲征,兵分三路,磅礴队伍自兵营横穿魏都城。
文武百官恭送,人山人海的百姓也来送行,乌泱泱跪满长街,皆喊“皇上万岁万万岁,大齐必胜,必取周帝人头”等激昂之言。
卫封坐于銮驾上,俯瞰众人,目露欣慰:这一仗有他出征,毫无疑问是个胜仗。
周皇宫。
刘墉深夜入成乾宫觐见,庄振羡屏退左右,二人密切交谈。
“杀手深知力不能敌,为留存实力,已撤退回国。但皇上放心,这一路未见异常,大齐只以为是楚国余孽,万万想不到是我大周。”
“皇上莫恼,杀手能从齐国安然无恙归来,还刺了齐帝一剑,已是十分厉害了。”
庄振羡虽遗憾贼人未死,但也有几分欣慰:“将他们好好养起来,一个都没有受伤,的确出乎朕意料。待精锐之时,再行刺杀。”
此事被两人默契压下来。
翌日,庄妍音来成乾宫陪伴庄振羡处理政务。
望着端坐在身旁的女儿,她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巧懂事,庄振羡心头又对那色胆包天的狗贼憎恨了十分。
“近日与那厉姑娘玩得开心么?”
“开心啊,女儿带她去了许多地方,我们已是无话不谈了。身为皇女,能得一个这样的朋友,我很知足。”
庄振羡笑着揉了揉庄妍音脑袋。
庄妍音偏过头,嘟哝:“父皇,我如今长大了,揉脑袋发髻会乱的。”
庄振羡失笑:“那父皇还不能再亲近你了?”
“不是啊。”
庄振羡俯身亲了亲女儿额头,想起那可怕的梦,仍心有余悸,深深凝望可爱的女儿:“就算你长大了,也永远是父皇的小阿妍,父皇会保护你,不让任何坏人欺你。”
庄妍音心里感动,靠在庄振羡胸膛,捏起奏疏时唇角弯起甜甜的笑。
她上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她爸爸这样深厚的父爱,是庄振羡给了她父爱,这种爱难以言喻,像世间最坚固的铁壁撑起人脊梁,也似暖阳永远升于一方世界中,光明与温暖永存。
原来被父亲爱护的孩子这么幸福呀,好像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厉秀莹去了怀京外的汇川湖游玩了几日才回来,给庄妍音带回了许多好吃的。
庄妍音来流芳居去见她,一面吃着特产,一面听厉秀莹说起那边的风土人情。
“那船坊足有卧房宽敞,里头应有尽有,我还点了伶人唱曲,她们软语哝吟,十分好听!”
庄妍音足足听厉秀莹说了许久,吃着厉秀莹带来的果子道:“你还想去坐船么?若是想,过几日我们可以去淮海,去那吃海鲜,喝椰子水。反正我也还未去过,让我父皇为我们安排。”
“好啊好啊!”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陈眉入内来打断了这交谈。
陈眉附耳朝庄妍音道:“公主,荀玉公子想求见您。”
“我不见。”庄妍音不欲让厉秀莹发现荀玉,仿佛这是她的小秘密般,她淡声道,“告诉他过几日吧。”
天色已晚,也未再呆下去,她起身准备离开。刚到廊下,正见初九踩着自屋檐下来。
“你爬屋顶做什么?”
“公主,属下原以为屋顶有人,待上去看原来是两只燕雀,无事了。”
庄妍音笑着同厉秀莹挥手道别,回了皇宫。
可却有一道身影自流芳居墙外一路疾驰出京,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出了周境,在大齐与周接壤处的冯阳关找到驻营,入了皇帝帅营。
卫封正于灯下持卷,看的是一本兵书。
抬眸见眼前一身狼狈的卫夷,瞬间霍然起身。
卫夷急喘着气,干裂双唇全是死皮,面颊也尽染风霜,发上油腻覆满灰尘,一身青衣颓旧破烂。
他的眼睛猩红,激动却似震惊,张唇几次都无法说出话来。
卫封眯紧双眸,心陡然狂跳,一瞬间想到的便是她出事了。
他的小卫找到了,却出事了。
他不愿接受这个消息,嘶哑的声音从齿缝迸出:“说话。”
卫夷哑着喉咙,竟发不出声来。
一旁卫云递给他水囊,他大口喝,浇得胸膛都是水。
“说话!”卫封红着眼眶急喝。
“皇上,小姐找到了”
卫夷嗓音嘶哑,后头的话竟不知该怎么说。他怎么会想到,他苦苦寻了两年多的小姐竟然是大周的公主,还是那个在他们大齐浪名昭著的长音公主。
收到卫封的信后,他得知齐要伐周,领命自荥泾上怀京,去信中的地址接厉秀莹。但他等了两日都未在那别院瞧见人影,直到那日,他见到厉秀莹出现在别院,正要自房顶飞下去,却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无数个日夜苦苦寻找的小姐,已经长大的小姐,愈发美貌动人的小姐,窈窕曼妙、款步间高贵绝尘的小姐。
他还见到了陈久与陈眉,他们都称呼小姐为公主。
卫夷说完,紧望着眼前的主子。
卫封猩红的双眼空洞失焦,唯有紧攥拳头的手背青筋暴起,他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抑或是震惊与痛苦。错愕地望着一个方向,任时间吞没自己,嘴唇翕动几次,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
“三军未得朕令,不可出战。”说完这句,他已掀起帐帘自夜空施展轻功飞去。
别院中的杏花树在这浓秋里萧颓,残叶簌簌飘落,一片叶子轻覆在荀玉长睫上,又在他吟唱与弹奏间落下去。
对面是醉卧美人榻的庄妍音,她醺醉时,美目总有几分媚态,唇角浅笑却清甜纯美得教人不敢亵渎。
这是荀玉时隔两个多月后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庄妍音。
而今晚的酒中,他下了药。
他想得到她。
大齐的来信里也说过,要他在公主醉态或沉睡时得一个入宫的承诺,顺利画出皇宫地形图。这什么敌国暗探他不想当了,大齐催得如此紧,可见将要来攻,他想在今夜得到她,然后带走她。
只是毕竟是一国公主,这也是他由心爱上的人,他不忍下重药,那花酿里只有一丁点媚药成分。
榻上之人美目迷离望着走近的他,他匐跪在她身前,将她扶坐起来。
“公主,我们回房吧。”
少女细白的手虚软地搭在他肩头,又滑下。月夜庭院中响起她的几声轻笑,他要抱她,她并不配合,挥打开他手,香肩纱罗滑褪,她笑吟吟地抬起手来,抚他眼睫。
一声软哝的哥哥自红唇间娇滴滴逸出。
屋顶上,卫封双目猩红,眸中杀意翻滚,却无法动弹分毫。
他与卫夷星夜兼程终于赶来,此刻被卫夷点了穴,想强行用内力冲破,气血逆转,喉间竟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卫夷见他唇角流出血液,大急,扔了一颗石子到庭外侍守的初九脚下。
初九进入庭中,见荀玉正欲搂抱庄妍音,疾步制止,搀扶起庄妍音离开了别院。
卫夷带着卫封离开,回到客栈为他输送内力调整残破经脉。
在方才主子欲冲下去时,他只能点穴制止,这是周国境内,周帝又早对卫封有了杀心,他一人之力无法护住主子。
卫夷望着面目苍白的主子,于心不忍:“您说过只想知道她这些年为什么不去找您,想看一看她都在做什么。若您要严惩属下,属下没有怨言。但我们主仆二人用轻功赶来,比卫云他们快了数日,眼下若遇意外,属下一人无法护您周全。”
“皇上,你我内力皆已耗尽,先歇会儿吧。也许,也许小姐没有忘了您。”
卫封猩红着眼,只失焦而痛苦地望着烛火,可他望的却仿佛不是烛光,而是光影中美貌娇俏的少女,她倒在那暗探肩头,轻抚那人眉眼喊哥哥。
那一声狠狠刺在他心脏,宛若利刀,剜心之苦遍布全身。
“朕要那人死,朕要他死,去杀了他,杀了此人!”
卫夷又点了他穴,让他保存体力先睡,领命离开了屋子。
一口腥甜的血自卫封喉间涌出。
杀了此人,就能平了他心头的痛苦与悔恨么?
那是他安排的人,是他一手催促,害她落入那人阴谋中。不,是他的阴谋。
他亲手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那个人眉眼与嘴唇竟有几分似他,而信中的暗探也多次提及公主喜欢他的眼。
我好喜欢你的眼,你的唇呀
已与公主同床,公主直至子夜方归去
又得长音公主传召侍寝
想起这些,心口一股绞痛排山倒海袭来,卫封咽着喉间腥甜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b尽力了,没能写到文案那个场景,下章就是,大型掉马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