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妍音弯起唇角,继续去拿那墨,只是又被青杏出声的提醒吓了一跳,那墨掉在地上,她后退想捡,一脚踩到了那块墨上。
地板上顷刻压出一滩黑印。
青杏与红杏惶恐不已,又不好冒犯庄妍音。
庄妍音讪讪道:“无事,唤宫人来打扫干净吧,皇上回来我会自己揽下责任。”她说完,极自然地坐到了龙椅上。
青杏与红杏愕然,陡然提高了声色:“公主,还请您快下来!”
她们这些宫人很早便知道皇上在寻找一名女子,见过那画像的人却很少。如今得知皇上要带回大周的公主,一些人便猜测也许那就是画像上的人,又一部分人猜测也许不是,那画像上许是另一个人。众人今日第一眼见到这美名远播的周国公主,惊艳于其美貌,但也算是真正领悟到这公主的娇贵。
住在金屋,拥有稀少宝贵的夜明珠,还放肆地要坐龙椅。
青杏与红杏原本是丙坤殿的奴婢,十分敬重卫封,就算知道庄妍音再得宠,也不可能得宠到能让她随随便便坐龙椅。两人被拨去别的宫殿原本就有些失落,此刻气急,却不敢发作,也担心自己会受责罚,憋屈而怨闷。
“公主,请您随奴婢回宫去!”青杏步上台阶,强行扣住庄妍音手臂。
她有武功,这一搀扶已带了七分力,庄妍音疼得长眉紧蹙。
陈眉恼喝:“你放肆!”
卫封于明文殿上处理完一应国事,示意福轲将书籍呈给礼部尚书应纶。
应纶自矮案前起身恭敬接下,在望见那封页的字时有些错愕。
男德?
威严之声盘旋殿上:“朕曾在大周隐姓埋名时,得长音公主所助。彼时我二人皆不知各自身份,如今尔等该已知晓,朕已承诺周帝,不攻大周,也要立长音公主为后。
这是公主所著男德,其意隽刻,我朝受非子思想固化已久,可接受新鲜事物,助益年轻才子思想多元。朕希望文治灿然,得百花齐放。”
应纶捧着棘手的男德:“那皇上是要在举国推广男德?”
龙椅上的人低沉道了声“嗯”。
两朝老臣张适忠出列道:“皇上说要立长音公主为后,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君无戏言。”
张适忠掀起长袍,跪地谏言:“皇上,长音公主乃周国皇女,且名声不慧。皇上难道忘了,您承诺过臣等,为免元钦太后覆辙,不立妖媚之女为后,更不会立他国皇女为妃。如今条条违背最初诺言,臣为了大齐江山,恳请皇上不立周国皇女为后!”
张适忠说完,身后也出列几人跪地谏言,皆齐声道:“恳请皇上不立周国皇女为后!”
卫封高坐于龙椅上,面色不显喜怒,这一幕在他预料中。
也怪他之前太过武断自信,硬生生为自己埋下这些坑。
“长音公主不慧,你是听谁所传?”
张适忠道:“这不必听人传,全天下都知道她名声不检!”
这句不检让卫封恼羞成怒,他瞳仁紧眯,沉喝:“长音公主已得大师点化,品貌贤淑,为周国献计,肃清官场贪腐,出海探得外邦华宝,千里带回外邦农作种苗。此般种种,你怎么不言?”
底下另一老臣道:“皇上,史书上宣姬美貌绝世,覆灭了秦。元钦太后”
“宣姬祸国,是因秦王耽溺女色。元钦太后乱政,是因德乾皇帝宠妾灭妻,不念发妻恩情,扶元钦太后上位,又沉湎酒色、纵容外戚专权而误国。”卫封沉喝,“你们将朕比作腐败的秦王,昏庸的德乾皇帝?”
他已震怒,冠冕上十二旒玉串清脆撞响,底下臣子埋下头,不敢再顶撞。
卫封冷喝:“朕被满朝放弃,被满朝推举为质时你们在哪?可有出列为朕父皇谏言,制止屈氏乱政?吴宫多次凶险,替身质子几次险些丧命,消息传回朝中时你们老臣又在哪?朕隐姓埋名,在外只是普通百姓,诸般险阻,唯有长音公主助朕,难道朕要不慈不善,灭了周国,灭了皇嗣血脉,才算是大齐的明君?”
“朕立长音公主为后,不容改变。”
张适忠埋下头,连忙暗示一侧的许仕。他与许仕还算有几分交情,他看好这个年轻人,想将嫡孙女嫁给许仕为妻,许仕也对他家孙女有几分喜爱。
许仕也接受到了他的眼神,出列道:“臣有幸得与皇上在夫子座下念学,也得长音公主照拂,长音公主秉性柔嘉,册立为后,只需处理好周国之事,臣无异议。”
张适忠微有些错愕。
除了赶去归州处理水患的宋梁寅与徐沛申外,厉则、钟斯、苏嘉北等余下两名书院中出来的弟子皆出列道:“臣无异议。”
他们已经在卫封传回的信中知晓长音公主就是那个书院中可爱的小铃铛,只是因为失忆度化才有幸与他们在一起。之前她在周国做的事情传回大齐时,众人都记着她之前浪荡的名声取笑她,如今羞愧难当,早已商量好若朝中有异声时要出来保护她。
满朝文武见这些心腹朝臣都站在皇帝那头,心中存疑者也不敢再出列谏言。
散朝后,几名老臣穿过广宣门,才敢哀声讨论。
“皇上之前自己说过的立后要立贤,还要找个平民女子为后,简直在放屁!”
“你小点声!”
“这里又无皇上的耳朵,我就是要说!他还亲口下令,皇室之人,一个不留,不封皇室之女为妃,更不会立皇室之女为后,免得乱我朝政!”
“我记得皇上还承诺过你我,娶妻不娶貌,哎,皇上怕是已被大周公主用美貌迷惑。”
他们说这话时,对印象里妖媚惑主的大周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皇上说她带了海上外邦的农作种苗来,老夫且看她要如何收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公主,她能翻得起什么花来?到时候我们再谏言。”
卫封自明文殿下朝后便欲去往央华宫,得宫人通报庄妍音在丙坤殿。
他迈入殿中,两侧侍立的宫人匍跪行礼,庄妍音坐在他的龙椅上,美目少有清冷,也似乎委屈地紧抿红唇。
卫封眉目微拧,见青杏与红杏上前朝他行礼,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氛。
两名宫女说起:“皇上,奴婢无能,制止不了公主擅坐龙椅,还请您责罚。”她们跪在他脚下。
卫封凝望庄妍音,她仍抿着唇,并不开心的模样。
“朕的龙椅,公主想坐便坐,不可阻拦。”
青杏与红杏错愕地抬起头。
初九朝卫封行礼道:“我大周公主入齐不是来受气的,还请齐帝约束好宫人,勿要伤了公主殿下。”
卫封一怔,疾步行到庄妍音身前:“她们伤了你?”
陈眉:“皇上身边的宫人武力太好了,公主实在用不起这样的人。”
青杏与红杏连忙朝卫封磕头:“请皇上恕罪,奴婢是无心之失,奴婢自去领罚!”
“别罚她了吧。”庄妍音叫住了青杏。她才刚入大齐,若第一件事就是惩罚宫人,名声会不好听,但她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些宫女对卫封的敬畏与忠诚,她想换自己的人来。
“你们先退下吧,我也不疼了,这次就算了。”
卫封见她揉着手臂,坐到她身旁,挽起她衣袖。白皙玉臂处红痕冶艳,而他竟在这一刻走了神,想起他曾瞧见过她另一只手,似乎也都无守宫砂。他眸光幽邃,沉声下令二人出去领罚,也让殿中宫人回避。
“疼么?”
“不疼了,就是你的宫女似乎不够尊重我。”
“我再换人。”
“不用了,那青杏会些功夫也挺好的。”
卫封落下袖摆盖住她手臂肌肤,一时未曾答话,只是眸光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
庄妍音道:“哥哥,我弄坏了你的墨,我曾买给你那块。”
“无碍,我如今有了你,不用再睹物思人。”
庄妍音弯起唇角:“可有朝臣说要将我撵出宫去?”
卫封低低一笑,捏了捏她脸颊:“往后不会再有人敢说,谁敢说我就罢免谁。”
“你想当昏君可别拉上我。”庄妍音欲要起身,“我们去看爷爷吧,然后去见众位大哥,我好想他们!”
她却被卫封拉回,跌坐在他膝上,只好搂住了他脖颈。
“你不睡觉么?”卫封紧望她眉眼。
“我不困啊,我想去看爷爷,我给他带了礼物。”
“小卫”
“嗯?”
她却没有等来卫封再开口,他俊美面庞沉冷而不见喜怒,这种于她身前的不动声色让她不喜。
“我不喜欢猜你的心思,哥哥是不喜欢我坐你龙椅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她揽在他颈间的手袖摆滑褪,露出一截细白皓腕。她白皙精致,宛如精工雕琢的温玉。卫封紧望她眉眼,握住这只细白玉臂,褐色瞳孔深不见底,俯身狠狠吻下去。
在回齐的銮驾上他便明白,要想等她答应才亲亲完全是不通的,她极少会答应他。他学会了侵略,宛如战场的交锋,她羸弱得没有还手之地,唇齿软哝呜咽被他吞尽。掌中细腰不盈一握,她被禁箍在怀,他觉得心口温软要命,手指落上去。
她的呜咽顷刻间化作一声急促的,又哭颤惧怕的喘。
“哥哥”二字终于从卷翘唇舌中吐出,由含糊转作清晰,她终于挣扎出来,心口起伏,喘息急促,美目幽怨而恼羞,湿红着眼尾,狠狠推攘他宽肩,起身离开龙椅。
“小卫”
“我不理你了,你说过要有我同意的。”庄妍音声音带着哽咽,想起方才也有些畏怕。她能安全待到十八岁?要么卫封能忍,要么她卖惨得十分成功,她显然不信他真的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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