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所以会不开心,
会心怀芥蒂。
凡尘渡
风尧呆呆看着怀里的厉渊,他有多少次,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将怀里的这个人置之死地呢?
下令上天入地捉拿厉渊的人是他,下令对厉渊生死不论的人是他,对着厉渊一箭穿心的人还是他……
他嗤笑,他究竟是有多讨厌这条龙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风尧眉眼清冷,替厉渊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和身为天帝的气场光环消失不见,此刻的他与常人无异。
片刻后,风尧带着厉渊瞬间消失在山头,而此时天上,却无人知晓天帝已经下凡。
两日后夜晚,队伍到达南境,数万南境子民皆于南境边界来接,穆老王爷灵位和棺材出现在边境的那一刻,万民着丧服齐齐跪下,众将腰间系着孝布,手持火把,站于边境线上,将整个南境照得通亮。
“恭迎王爷回家!”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高呼,队伍缓缓前行,呼声传遍了南境的每一寸土地,号角声不断,呼声不停,万民跪于两侧直到穆府门前,这是南境子民接穆老王爷回家的路。
随行队伍里每一个来南境的人都被这个场景所震撼,那一瞬间,叶轩和顾陌似乎也懂了:南帝到底在怕什么。
南宫宇看着这个场景,只是冷眼旁观:他护你们安宁,你们付他以忠诚,但也因此害他丧命。
严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只看着南宫宇的背影。于他而言,不论什么样的局面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这个场面曾几何时,那个曾今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也拥有过。
可曾悔过?
这种话,在战场上杀伐的他们都没有想过,他们想的,只是要替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守住这个江山,护住他的百姓,若是再来一次,他们的选择依旧如初:
提枪上马,护家国。
照例,穆老王爷的棺材在穆府停一晚,明日便要下葬。
众人跪于穆王府前久久不散,穆翎跪于灵堂发呆,南宫宇带着严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喝酒,而顾陌在叶轩的陪同下身着素服来到灵堂,跪于穆翎身侧。
穆翎没有转头,只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焰淡淡说了句:
“殿下大病初愈,去休息吧,臣陪着父王即可。”
顾陌并不擅长与人套近乎,可不知为何在穆翎这里他总试图去说点什么。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皇伯,只是后来长大了记忆有些模糊。”
穆翎看着慢慢变弱的火苗,伸手又烧了些黄纸进去,娓娓说道:
“殿下出生那日,父王百里加急赶回都城,给殿下送了一块儿长命锁,还抱过殿下。后来也回去过几趟,都是去禀报军务,偶尔见到殿下都是在练字看书,便没有出声打扰。再后来回南境,进宫的次数少了,便再也没见过了。”
穆翎的眉眼此刻是温柔的,好似整个人活过来了一般,他依稀记得,他出生时穆老王爷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顾陌低头忘了眼戴在脖颈上的小金锁,他从小一直带着,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父皇送他的,眼神瞬间低沉下去。
“是我疏忽了,从未去王府拜见。”
穆翎只是笑笑,将手里的黄纸递至顾陌手中。
“不怪殿下,当时不见也好,况且殿下也庇佑我穆王府多年,穆翎不会忘。”
顾陌往盆里添纸的手顿了顿。
“王兄一直都是知道的。”
“回都城后的日子过得平稳,反倒是没有了在境内时那么多的弹劾奏章。”
自顾陌参政开始南帝就把一干文书奏章都先送到东宫,等他批阅完后再送回御书房给南帝检查,而在此期间,那些关于穆王府子虚乌有的奏章都被他按下,因此也少了穆王府不少麻烦。
“王兄……”
“殿下,风大,小心火。”
顾陌沉思片刻后想对穆翎说些什么,却被站在堂外的叶轩及时叫住,他快速上前手握剑柄站于顾陌身旁,顾陌抬头,叶轩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便不再说话。
从顾陌进入南境开始,叶轩就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哪里就冒出个人要替穆老王爷报仇。
连他都能看得出穆老王爷死得蹊跷,穆翎聪明过人又怎会不知。现在不愿捅破,或许是穆翎通情达理,知道父债不该子偿的道理。又或许是还没来得及认真分析,但不论是出于什么,都不该顾陌一人承担。
“明日父王下葬后,臣再带殿下去南境看看,今日殿下便去休息吧。”
“好。”
顾陌没再坚持,这最后一晚也理应父子两人单独呆着,说些还未来得及说的话。
叶轩陪同顾陌回房,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一前一后的走着。
一阵晕眩,顾陌身子向前倾倒,被叶轩一手稳稳接住,轻轻抱进怀里,让顾陌靠着自己。
“弦之,不怪你。”
叶轩知道此刻的顾陌有多自责,穆翎那一句话是真挚的感谢,却也点醒了顾陌,他按下的那些奏章,穆翎知道,南帝又怎会不知呢。
一个南境就已经足够让南帝头疼了,再加上自己儿子偏私,杀心怎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