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多天里,我都没有见过管愈,他似乎很忙,只是差褐樟给我送来了进出王府的腰牌,还捎来话说,我要是无聊了,可以去他的书房里看看书。
我确实很无聊,他书房里的书我大部分都看过,没看过的也被我三两天看完了。
于是,我便让秋菊带着我在王府到处转。宇宁王府很大,毕竟是一方封王的府邸,大大小小的院落一座又一座,府内湖泊花园、亭台楼榭应有尽有。
王爷和蓉公主住的是主院,世子和若兰分别住着紧挨着主院的侧院。
管愈住的院子叫“明志院”,虽是个偏院,却很大,里面有房二三十间,还有个很大的花园,这里离主院和侧院都近,也有直接出府的偏门,很是方便。看得出来,王爷和蓉公主很看重管愈,才会给他一个这么好的院子。
因为我就住在管愈的“明志院”,所以除了他的院子,其它的院子我也不敢随便出入,只敢在院外转悠,不出三日,我便把宇宁王府逛了个七七八八。也没其它事可干的了,我便出去街上转,我梦里的那个世界称这为逛街。
宇宁城的街道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整洁、最繁华的,各种商铺应有尽有,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里根本不用像我家乡一样,买卖东西还得等到赶集,这里的店铺每天都开,要什么随时可以买。虽然我见了太多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可是我身无分文,没钱买,最终也只不过是逛逛瞧瞧罢了。
没钱的日子真的什么都干不了,太过郁闷。
于是,这一天,我没让秋菊陪我,自己来到了城里最大的书肆“静心书斋”,找到掌柜,笑眯眯地说道:“掌柜的,我有本好书推荐给你,想跟你做个交易,不知可否借一步详谈?”
掌柜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姓赵,看上去精明能干,头脑灵活。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我,点点头,把我带入一间内室。
写书和卖书是我此生唯一的工作经验,所以我也轻车熟路,很容易就让赵掌柜以四十文的价格买下了我的笑话集,在我梦里的那个世界叫出版权。我给他出了一些宣传新书的主意,并承诺每半月给他一本新书,具体酬劳由书的内容决定。但我只负责写一本,他负责找人抄写和售卖,但每一本都得书上作者的名字“书巫”。当然,我心里还有个没说出来的计划,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就会要求分成的。
以后我就只需在房里写写书,一个月两本得八十文,怎么说也比管愈那十五文的月俸强得多。当然,这王府里自是不缺笔墨纸砚的,我的成本几乎是零。但这点钱似乎不够我开店做生意的,我已经算过,一千文可以换一两银子,二百两可以在宇宁租个小小店铺。当然,我不需要在宇宁开店,我可以把店铺开得离正东镇近点,那里的租金应该会便宜很多,也方便我报仇雪恨。
这天,管愈差人叫我去书房。我到达的时候,他正在看文书,稍稍抬头瞄了我一眼,便道:“磨墨。”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一个书童帮主人磨墨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我一边漫不经心地磨着墨一边就想着闲聊:“阿志哥哥……”
“公子。”管愈打断我的话,语气透着几分坚决,“以后在王府和人前要习惯叫我公子。还有,这里的人都叫我管愈,没几人知道我的字的。”
“是,公子。”我想他大概不想我与众不同吧,所以坚决让我跟其他人一样叫他,反正我也不反感,不过是以后要多习惯一下而已。“你不是护卫军统领吗?按理说你应该多训练军士,研究阵法战术才对啊,怎么还要看这么多文书?”
“只会打打杀杀者为莽夫,懂排兵布阵者为军师,既有莽夫之勇,又懂排兵布阵,还能掌控局势者方为将帅。”管愈淡然说道,突然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习惯?”
我呵呵一笑,说道:“习惯,很习惯。”啥都不用干还有婢女服侍着,能说不习惯吗?何况我现在还经营着副业。
“那你都做了何事打发时日?”
“呃看书,逛街,睡觉,再练练字什么的。”我心虚地答道。
“没想着怎么去杀周里正和墨鱼魁?”管愈的表情依然平淡,语气却带着几分古怪。
“没,没有。想也没用,我现在离正东镇那么远。”我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没心虚。
管愈又看了我一眼,说道:“没想就好。”
他铺好纸,用笔濡了墨开始批阅文书,又道:“你的事我已拜托世子查过,回来的人说你娘和梁后浪是墨鱼魁和他的手下所为,周里正并未参与。之后你想把墨鱼魁淹死在海里,但他被人救了。周里正以为你已被淹死了,才命人拆了你家的屋子。几个月后,你男扮女装在路上刺伤周里正,致使他至今仍卧床不起。这些可都是事实?”
管愈的话不疾不徐,从头到尾都是边说边写字,我也没搞明白他是怎么能做到一心二用的。
但他的话却让我气恼了,我愤愤地说道:“不全是。墨鱼魁是听命于周里正的,周里正要抢我去做妾,村民们可都瞧见了的,定可为我作证。他白天强抢不成,晚上又命墨鱼魁带人去我家劫我,还打死了我娘。这源头起于周里正,他罪该万死。”
“证据呢?”管愈抬起头来直视着我,嘴角带着一抹挑衅之色,“小鱼儿,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不是证据。”
“哼!我一个小老百姓,哪能拿到他指使墨鱼魁的证据?”我觉得很委屈,眼里不禁就噙满了泪,我硬是生生把泪憋了回去。“反正民告官都得要证据,官告民只需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