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咳完见我盯着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着本世子难受,你居然无动于衷?管愈把你惯坏了。”
我心中暗忖,我要有动于衷吗?如何动?不过我却不敢在堂堂宇宁世子面前放肆,只好低眉敛目,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民女说话失了分寸,惹得世子……惹得世子……”
“好了好了。”世子不耐烦地制止了我,接着发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为何要借钱?借多少?借来何用?管愈没钱借你?”
“这事民女不敢让公子知晓,才大胆请世子帮忙。民女这事若办成了,世子也有好处。”
“哦?说来听听。”世子又端起了茶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民女要用这笔钱来离开管府,如此世子既不用担心民女嫁与公子为妾委屈了令妹,也不必勉为其难地娶民女为妾。民女认为这做法三全其美,还望世子考虑。”
世子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讶:“你要离开管愈?”
“是。”
世子若有所思地说道:“管愈不会同意的,他可宝贝着你呢。”
“因此民女才要求世子帮忙,还望世子莫跟公子提及此事。只要世子借民女三百两银子,民女定能全身而退。”
“三百两?呵呵!”世子干笑起来,“你胃口不小啊?”
我顿时尴尬起来。这世子是认为我敲诈他?我本来也不需要三百两的,可熟话说“穷家富路”,我既然开了口,就干脆多要点。
“世子,民女只是借,将来定会还你。”我站起身来,又朝着世子行了一礼,“民女在此无亲无故,还望世子能看在公子面子上,帮民女一次,民女感激不尽。”
世子看着我,沉思良久,说道:“我若借钱给你,那就不是看管愈的面子了,而是不顾他的面子。他若知道此事,定会跟我翻脸。”
我赶紧开口免除他的后顾之忧:“世子,此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民女绝不让公子知晓。”
“且不说你将来是否能还上钱,即便能还上,我是否还能见得着你也难说。”
“民女既然是借,天涯海角定会将钱送来还给世子。再者,民女愿意帮世子解决一个难题作为跟世子借钱之利息。”
“哦?”世子满脸的鄙夷之色,又是两声干笑,“你会知道我有何难题?”
“宇宁地处尚赫国南部,土地肥沃,气候温暖,历来盛产粮食,百姓也都安居乐业。可去年却水涝严重,致使大部分地区早稻禾苗被淹,早稻颗粒无收。秋初又遇蝗灾,宇宁又有一半的农田晚稻颗粒无收。现在是早春,今年的稻子尚未种下去,百姓大多已三餐不饱,一批批难民涌入宇宁城区以乞讨为生,宇宁各县城、乡村也是饿殍遍野,有些人甚至开始易子而食。”我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世子,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果然,他越听越惊讶,到最后竟忍不住站了起来,音量提高了几分:“你一个小丫头,关心这些作甚?你把自己管好便好了。”
我低头不敢直视他,脸上却带着自信的笑容,低声说道:“民女或可以帮世子解决这些问题。”
世子冷笑道:“这事连我父王都一时解决不了,更何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个时候,我自然不愿意输了气场。我保持着自信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民女希望世子能心服口服地借钱给民女,又怎会不自量力?世子既然来了,又何妨听听?”
世子又坐了下来,拿起茶杯,静静地等着我往下说。
“王府号召达官贵人们设粥棚赈济灾民自然好,可这灾民人数越来越多,设粥棚也不能几日内解决问题,时间久了,达官贵人们也都烦了,粥棚自然就越来越少。”
我见世子点头表示赞同,又继续说道:“皇上知道宇宁受灾,也曾从都城拨出十万石粮赈灾。可这救灾粮出了都城就剩下七万石,等到达宇宁时就剩五万。世子可知,这五万石粮又有多少分到了灾民手中?”
世子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这些都是我在管愈书房的文书里看到的,但具体有多少分到了灾民手中,管愈却未统计过,故而我认为世子也不知情。
我也不等世子回答,继续说道:“据民女所知,正南县受灾最严重,王爷当时拨了一万二千石粮食赈济正南县。民女听闻正南县周口镇百姓分到的粮食最多,每人分到了半斗米。前年正南镇缴税人口为二万三千人,即便所有人都没逃难没被饿死,再以每人半斗米最多量的分法算,正南县分出去的粮食也不到一万二千斗,这一万二千斗对一万二千石,中间差了九成的数。”
“啪!”世子气得脸都扭曲了,居然捏碎了茶杯,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骂道:“这帮贪赃枉法的混账东西!”
我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道:“分半斗米或半石米,都无法让灾民活到今年收割早稻。更何况,民女听闻由于饥荒,很多县镇已经将稻种也煮着吃了。”
世子怒目圆睁,显然又气又急:“如此一来,今年粮食还会欠收?”
“民女觉得极有可能。百姓们饥饿难耐,饿死的不少,逃难出走的也不少,留下来种粮食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欠缺粮种,粮食欠收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