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身上的男装,无奈地说道:“我这身衣服还是跟别人讨的,哪来的帕子?”
木盈华吸了吸鼻子,楚楚动人的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我暗暗忖道:果然是个尤物,连我这个女的都不忍心责难她了。
“我且先说完我的故事如何?”她抽噎着说道。
不是编的吗?还能编下去?我心中这么想着,却未出声阻止,只是点点头。
“还记得那个帝博屯国的人渣吗?”木盈华浅浅地笑,带着几分悲凉。
“记得,他是武林高手,帮你报了仇杀了好些你未婚夫家之人,而你,陪了他一个月。”凭我的记忆力,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表情我都还历历在目。
“那天的故事我并未讲完。”木盈华似乎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来到都城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啊?!”我惊讶地叫出了声。这真的只是她编的一个故事吗?我惊讶之余不禁疑惑起来。
木盈华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骗你吗?妹妹,我只是个欢场女子,卖身、卖笑、卖怜爱、卖弄风骚才是内行,如你那般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神仙鬼怪的故事都信手拈来的本事可真没有。”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被她骗了我很恼火,但我却并未因为她身在欢场而看不起她。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相信了她说的故事吧?
我曾在书中读过一句话: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优势。
她之所以沦落欢场,当然是因为她不曾有过如我一般的梦境,她爹也没碰巧救过哪个贵人。
“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吗?”我轻声问道。
她并未直接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说:“我从舅母那里带走了弟弟,可我并没有多少盘缠。我住不起客栈,也不敢住客栈。一个未婚女子怀着孕住客栈里,会引起多少非议?”
“你可以装作你已婚了,横竖都城未有人认识你。”我说道。
木盈华脸上的笑,悲凉而苦涩:“我租了个破房子住下,每日在街头卖唱,勉强维持着我和弟弟的生计。后来我肚子越来越大了,卖唱的收入便越来越少,我便和弟弟一起到街上的包子店帮忙。我们不敢要工钱,只请老板给我和弟弟每人一个包子吃。老板有时候有卖剩的包子,便分点给我和弟弟带回家,我们便能吃上两顿若老板把食物都卖光了,我和弟弟每天就吃一顿。就算是这样的日子,到我生下儿子的时候,也终止了。生下孩子后,包子店老板看我实在可怜,每日还会留几个包子给我。半月后,我便又上街卖唱了。”
“原来姐姐你不是一开始就到了这珠翠楼?你还生了个孩子……”
这样的情景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努力回忆,感觉在梦中的电视或电影里也偶尔有过这样被逼卖唱的女子,但我觉得那些女子都离我极其遥远,我也从未真正关心过那些人的生活。
在残酷的现实世界,在尚赫都城这种繁华之地,在这个阶级分化如此严重的都城,在这个男女之别如此明显的世界,她想要独自抚养一个尚未成人的弟弟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何其难?
木盈华脸上的浅笑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悲凉和苦涩。她幽幽一叹,继续说道:“我这样坚持了三年。三年里,我没等到那个帝博屯国的人渣,而我的孩子却越来越大了,我弟弟也大了,他们跟着我,毫无出息。”
“那人真是个十足的人渣!”我恨恨地说道,“姐姐,你为何不带着孩子去找他?”
“找他?如何找?”木盈华苦笑道,“我只知道他是帝博屯国人,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叫朱林风昌东喜维。”
“朱林风昌东喜维。“我重复了一遍,”这是他们帝博屯语的名字吗?”
“我想是吧。可我连如何去往帝博屯国都不知,也不知那个国家到底有多大,说的话我能否听懂?再者,我带着两个孩子,身无分文,在都城都举步维艰,又如何跋山涉水、穿越几个国家去寻他?”
我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我自己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要她去找他,可找起来何其难?
“姐姐等了他三年,他恐怕是早把姐姐给忘了吧?”我开始有些沮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