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讲得津津有味之时,只觉得坐在我身旁的人不停地从身上找点什么出来,然后放进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清脆响声。起初我以为他是找掉落在身上的牛肉干碎末,后来想想总觉得那响声不太对,便转头多看了他几眼。
“癞头三,你身上有多少跳蚤呢?”有人看我老转头去看旁边的人,开口问话。
“跳蚤?”我惊呼出声。跳蚤这个东西我是听过的,可从来没看到过。我娘说过,富人家的狗身上就经常会有这种东西,还可能会爬到人的身上去。
“他娘的,我的马好久没洗澡了,身上的跳蚤跑了好多在我身上。”癞头三一边说还一边掀开自己的衣服使劲找跳蚤。
我吓得赶紧坐得离他远点,一个劲地往卡木丹诚元身边靠。其他人见状,爆笑出声。
我面红耳赤地对着癞头三说道:“你离我远点,可别让跳蚤跳我身上来。你居然还吃跳蚤,好恶心!”我说完,只觉得一阵恶心感从胸中涌起,差点把刚吃下去的牛肉干和水都吐出来。
“跳蚤怎么不能吃?”癞头三不服气地说道,“它们吃我的血,我就吃它们,用你们尚赫人的话说,这叫一报还一报。再说,我身上跳蚤多了去了,我抓到它们不把它们吃掉,难道还放掉?”说着他又从头上抓了个什么,当着我的面扔进了嘴里,嘎嘣一声咬死,然后砸吧着嘴吞了下去。
“你,你,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站起来,坐到卡木丹诚元的另一边。
卡木丹诚元一直在笑,看到我换了位置,似乎很艰难地收住了笑容,对着癞头三说道:“行了,你多久没洗澡了?头上的虱子都快组成一个军队了。等会儿你别跟着我一起走了,留在这儿。什么时候把你头上的虱子吃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跟上来。”
“哇!”我再也没忍住,翻江倒海似的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我的呕吐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想不到这小子还真讲究,自己都臭成那样了,还怕别人吃虱子跳蚤。”有人开始讥讽。
“哎呀,全吐出来了,真是浪费粮食。”
“尚赫国的男人就是孬种,行事作风真像个娘们。”
“亏得故事讲得好听,不然一刀杀了省事多了。”
“小子,你戴的是爷的帽子呢。你知不知道,爷也三个月没洗头了,帽子里虱子多着呢。”我立刻就觉得头皮发麻,头上突然奇痒难耐。我吓得将帽子一把取下扔了过去。
“小子,爷的大衣上也有跳蚤,你竟未发现?”又有人开始调侃。
我也顾不得许多,脱下大衣又扔了过去。我干脆连皮毛领子一并取下扔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卡木丹诚元沉声呵斥:“行了,闹够了没?”
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卡木丹诚元看了看我,将水囊递给我:“漱漱口,走。”
他铁青着脸,对着众人说道:“刚刚取笑的人都留下,其余人跟我走。”
我没搞明白他这唱得是哪出,明明他刚刚也笑了。但我没再言语,默默地上了马跟在他后面走。回头望去,远远的看到大队人马从后面往我们这边走来,我知道,那是走在后面的北翌军队。
这一次,卡木丹诚元没再放马疾驰,那速度是我勉强能跟得上的。
可我总是觉得头上、身上、手脚都奇痒无比,极不舒服,似乎有无数跳蚤和虱子在啃噬我的皮肤、肉和鲜血。所以,我不停地扭动身体,不停地抓挠头发,隔着衣服挠每一寸皮肤,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卡木丹诚元时不时地向我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偶尔眼中也闪过恼怒之色。我知道,他是嫌我拖慢了他的脚程。我也不理他,继续走走停停,不停地上下其手抓挠自己。
卡木丹诚元无奈蹙眉,转头朝着身边的人吩咐:“回去叫人将我的营帐和用具先送到前面去扎好。”
“是。”那人应声策马往来时的路奔去。
“还有浴桶。”我对着那人大声叫着。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洗个澡,不然我恐怕会挠一个晚上。
那人停住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卡木丹诚元。
“照办吧。”卡木丹诚元说道,“拿个锅先烧水。”
我心中一阵嘀咕:看来这厮还不算太坏,知道我想洗澡了,便安排人先备好洗澡水。
正在这时,天上传来一阵啁啁的鹰唳之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两只老鹰从高空飞过,有一只口中似乎还衔着一只老鼠。
卡木丹诚元却迅速从马身旁抽出弓箭,呼呼两箭射去,两只老鹰惨叫着掉落下来。立即便有随从策马过去将老鹰捡了回来。卡木丹诚元这厮的箭术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