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赞誉,或艳羡,或弹劾,或骂姜姬狐狸精,各种立场的风波里,魏凉保持着君臣的距离,默默的注视这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姜朝露身上,也或许第一次,落到了姬照身上。
“王上,药煎好了。”终于某天,魏凉禀报进屋,看到正在扮鬼脸逗姜朝露开心的姬照,卖力得像个傻子。
他把药放下,默默的退了出来。
只是这一退,被姜朝露尽收眼底。
当晚,棒子敲,三更了。
姜朝露突然醒来,翻过身旁睡的姬照,直冲冲的就往外面跑。
“姜姬!”宫人和暗卫顷刻出动,就要追上去。
“站住,寡人去!”姬照也醒来,顾不得自己披衣,揣起女子的绣鞋就跟了上去。
月光如水,黑乎乎的红墙蜿蜒。
姜朝露浮肿着腿,根本跑不动,没出两步就被姬照抱住。
“姜儿!你冷静下!姜儿!”姬照将她拦腰抱起,放到红墙边的花坛边沿坐好,先从怀里拿出绣鞋给她穿。
姜朝露还在挣扎,呢喃着:“去魏家,对,太医署听你的不会帮我,魏家会帮我,我是魏家妇,他们会帮我弄掉孩子……”
姬照眸色一深,但没立即说什么。
他耐心的给她穿好鞋,女子还在重复不要的话,好像被魇着了,白日的伪装都锁不住的真话。
“呵,太后说的对。我明明,心知肚明。”良久,姬照自嘲的笑笑,然后他再抬眸,恢复了温柔的面容,看着情绪崩溃的女子。
“跟我回去,好不好?”姬照为她抹泪。
“……你放我出宫,去魏家,好不好?”姜朝露驴头不对马嘴的反问。
言罢,她神智昏昧的又要往外去,无论谁劝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这时,宫人和暗卫都跟上来了,心惊胆战的谢罪:“王上,医官说姜姬是犯癔症了。”
“寡人心里有数,先去取几样东西。”姬照起身吩咐。
众人松了口气,依命取了东西来,是青锦宫袍,酒盅,酒,木箸。
姬照让众人退远,他披上青锦宫袍,酒盅摆在面前,倒上多少不一的酒,然后他席地而坐,执起木箸轻敲酒盅,合着清音哼唱起来。
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媒绝而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沈菀而莫达。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
……
屈子的词,思美人。
男子青衫如水,眉眼安静温润,月光洒下来,落了他一肩的皎洁和清梦。
曾几何时,似曾相识,那时他还叫景吾君,她还叫姜儿。
他们的初见,她或许有那么一刻刻,一丝丝,有情过。
只是他从来一刻刻,一丝丝,都低估了自己,低估了这场年少时的心动,是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