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乌泱泱的追上来,哭天抢地的嚎:“姜姬您不要跑,小心肚子啊……”
秋雨滂沱,将帝宫笼在了朦朦的白雾里。
榴花宫。
赢江看向站在堂下的官吏,僵脸:“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那官吏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便是我秦国如今剑指燕王,谁又敢说三道四?”
赢江唬得跳起来,确定门窗都已关好,宫人都已屏退,她按住胸口,厉声道:“你是秦国的使臣,便该知道何谓祸从口出!”
官吏翻了个白眼:“我秦国即将攻伐吴国,彼时连燕国都在铁骑范围以内,灭国或者不灭,一念之间而已。”
赢江闻言怔悚,头无力的耷拉下来,喃喃:“是啊,你们要攻吴了……”
官吏没了耐心,把话题扯回正事:“按照之前的计划,江公主确定了么?魏沧的踪迹。”
“苣姬在与姜姬密谋什么。”赢江沉了沉心绪,正色,“苣姬能拿主意,只能说明,长脉的魏沧短时间回不来。因为魏沧向来不喜钱姬插手外宅事,他回不来,家权就顺移到少脉,苣姬代替魏凉行使家权,帮姜姬做事。”
官吏大喜:“很好!魏沧短时间回不来,燕无良将,我秦国大业可成也!”
“恭喜。”赢江面无表情的两字。
官吏看向她,言语间丝毫没客气:“这次事情办得不错,下一步,就记得我秦攻吴之时,你携燕王去秋收祭典,把伉俪情深,秦燕交好的戏演足了!”
赢江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想通了什么,目光变得嘲讽:“灭国或者不灭,一念之间而已?呵,如果真有实力灭,何必要我演戏,装什么秦燕交好,来试探燕王?”
官吏微眯了眼,眸底霎时划过一道凌冽。
赢江嘲讽愈浓,续道:“只怕是攻吴就劳心费力,无力再攻燕国,所以需要暂时稳住燕国这个盟友。”
顿了顿,赢江声音变得诡异,咯咯笑起来:“荒唐!吴燕毗邻,秦攻吴之后,你以为燕国不会担心?你以为凭着我做戏,燕国还能相信秦燕交好?”
官吏噔噔瞪冲上去,竟是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赢江的喉咙。
女子痛苦的呜咽着,眼睛凸出来,都还满是嘲讽。
“记住,江公主,你是秦国的一条狗,三日后给我答复,只有两个选择:做或者不做。”官吏恶狠狠的,完全不把赢江放在眼里。
燕国的夫人,秦国的公主,此刻在他手里挣扎,真的像一条狗。
“还有,守好口风,两军交战情报为上,如果任何消息流出去,有你好看!”官吏终于松开手,将赢江扔到地上,便要离去。
秋日昏昧的大殿里,赢江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她只感到青砖地上的寒气,一丝丝,一缕缕,将她的心绞得稀碎。
“好,我做,但我有个条件。”在官吏离去的最后一刻,赢江出声了。
官吏顿住,示问。
“玉公主,记在历史上。”赢江一字一顿。
……
赢玉,秦国嫡公主,燕国王后,已经被抹去踪迹了。
任何史书,任何史官笔下,都找不到她一点记载。
“无用之人,不必存在。”秦国的王,也是赢玉的兄长,满脸冷漠的判决。
这便是让诸侯闻风丧胆的秦国的规矩,建立天下霸业的基础,都是秦人泪尽,无人知。
……
赢江伸手揽了一掌秋雨,天灰蒙蒙的,但仿佛有一轮太阳,见光,如见她。
这乱世龌龊,唯有她,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