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1、第四十一章(1 / 2)我在西幻搞基建首页

空气混浊的屋子里将死的老人满脸灰败,神情似是痛苦又似是安宁,墙角躺着捡回来的弃婴声嘶力竭也不过发出奶猫似的微弱呜咽,年长些的孤儿躲在门后面颊凹陷眼神麻木,全然不似孩童应有的天真懵懂。

这里就是救济所了。

路西恩面上微笑着听伊莱诺主祭夸夸其谈说着光明教会对救济所多么看重多么上心每天都要为这些可怜人向光明神祈祷,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被光明照耀。

反反复复说得伊莱诺主祭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用力吸着鼻子,憋足了劲力地要使一个圣光术来“让光明照耀”。圣光术这一类法术被归为神术,又被叫做祈祷术,施法原理与魔法不同依靠信仰而产生作用。

虽然路西恩哪个都不能用也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具体区别。

莹莹的白色辉光在伊莱诺主祭掌心亮起路西恩作为离他最近的人感受到的效果影响也最强烈。

温暖,安宁,心底涌起欢愉欣喜的情绪辉光溶溶如春日暖阳。

光明教会的主祭人人都会这么一手属于教会主祭的传统艺能闪亮灯球般自带打光结界煽动性和感染力十足但凡被照过没几个能抗住不对教会真香。

伊莱诺主祭这还只是初级版,路西恩病得厉害的时候接受过中央主祭的高级祈祷术光明礼赞,那是温暖到如同回归母体一般的舒适放松暖融融的白光晃得当时病得睁眼都困难的路西恩恍惚迷离,要不是紧接着被划拉了一刀放血到昏迷,他差那么一点就要当场蒙了白巾入教了。

从那以后路西恩就再也没主动接受过光明教会的祈祷术,并且他发觉自己似乎对这种法术有了一定的抗性,现在这般圣光照耀下还能有闲心感慨神术的体验感确实不错,圣光一照通体舒泰,从内到外轻松愉快压力全消,能发展成养生休闲项目的话一定会很赚。

要是没有信仰加成这个b,最起码路西恩是很想给自己的下属们都安排上的。他很清楚在自己手底下干活压力大任务重,加班加点还容易脱发,这个世界又没有心理辅导,为了保证工作效率必须得有适当的情绪纾解渠道。

君不见这才一个多月劳伦斯的发际线就疑似往后退了那么一点,眼下青黑皮肤都不那么细腻,充分证明了天赋者的强健肉体也扛不住零零七的摧残。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倒是相当不错,六边形战士在续航能力和工作热情上都表现得十分优秀,半点不辜负前东家卢瑟斯对他“忠实能干”的评价,任劳任怨自我管理能力优秀,放在哪里都是领导最喜欢的那一类下属。

劳伦斯耐心地等伊莱诺主祭表演完,圣光术并没有对他的情绪造成太剧烈的影响。他在屋子里一片跪伏祈祷哭泣的嘈杂声音中面不改色,只矜持地垂眸俯首,和路西恩一样轻轻颂念了一句“愿光明护佑”。

然后劳伦斯就巧妙地挤开还想接着说点什么的伊莱诺主祭,把话题从无意义的歌功颂德引到了路西恩更关心的实际问题上。

“目前救济所收容了四十七人,累计收容七十六人。”劳伦斯把总结文书上的内容简略地给路西恩又口述了一遍,“四十七人中二十五人是五十岁以上老人,十八个五岁以下的孤儿所有人中身患疾病或残疾的有三十三人。”

“死亡的二十九人中,二十六人为病死,三人伤重不治,没有人饿死或冻死。”

“如您所见,救济所的屋子都充分修缮过,不会漏风漏雨,屋子都有火炉,木柴供给充足。食物方面这里每天提供一餐,以热粥为主,五岁以下的孩童和五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每三天可以喝一次奶粥。”

说是奶粥,也就是在煮粥的时候额外倒一碗奶进去,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羊奶,具体要看那天哪种比较便宜,但不管是哪种对于缺乏营养的孤儿和老人都是难得的营养补充了。

所以救济所里的孤儿基本都活下来了,死去的一个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被捡回来时肚子上还连着脐带,即使去求了圣水为她擦洗身体,喂给她温热的羊奶,也没能让她活过那个夜晚。

但总体而言,救济所里的死亡率其实比路西恩预计的低。

不死人是不可能的,社会生产力和医疗发展水平摆在那里,没有依靠又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就是熬着日子等死,即使勉强撑到了救济所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救济所能提供的不过是最后吃顿热粥和死得还算体面,以及能让个祭司学徒在简陋的坟墓前念两句愿亡者回归光明的祷词。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路西恩很早以前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时代大背景下,他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诚然他来自一个比这个世界文明先进不知道多少的世界,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或许他的确因此怀着隐秘的傲慢而目中无人,但是在某个时刻也许是在他病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亦或者其他什么明明一死了之更轻松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那么挣扎地想活着的时候,他接受了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只能做到这么多的事实。

这个世界的权利结构很稳定,大抵是因为天赋者的存在缓和了阶级矛盾,连续几代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统治者又相对靠谱,整块大陆处于和平发展期,没什么天灾人祸兵荒马乱,平民的日子基本能过得下去。

而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平民,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就会本能地去抗拒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即便路西恩来自一个更加文明更加先进的世界,不管他站在多么高大的巨人肩膀上,这个时代都没有孕育变革与进步的土壤。

他可以适度的出格,利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牟取利益,给这个世界带来限度内的变化,但当他贪心地想要更多,试图播撒下历史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的种子,寻找无意义的熟悉感时,时代的大潮流将瞬间把他碾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