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知晓沉书正是方才守在门外的那名小厮,便“满是遗憾”地看了顾清之一眼,这才去门外唤了沉书进来。
闻樱虽面上表现得有些遗憾不能亲手帮顾清之包扎伤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正不知该寻个什么由头来躲开这件事情,没想到顾清之不仅先帮她说出了口,还连借口都帮她找好了。
顾清之瞧着闻樱去门口唤沉书时的背影,忽而觉得她遗憾是假,如释重负才是真?
看来昨日还真把她给累怕了。
那名唤沉书的小厮被唤进来时,心中很是忐忑了一阵。主子睡着时被人无端吵醒后的脾气有多大,他可是见识过的,也不知这位闻四姑娘方才说的那些话当不当得真,再说了,主子舍不得对闻四姑娘生气,不代表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啊!
沉书提着一颗心进了房内,待看清眼前景象时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主子上半身怎么是果着的?
虽说闻姑娘身上整整齐齐的,可是主子上半身怎么是果着的?
沉书惊讶至极,闻樱却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方才一直待在房中不觉得,此时见沉书开门进来,才想起窗边用来遮光的厚帘子还未撤下,难怪她方才为他上药时觉得这般费眼睛。
闻樱行至窗边,伸手将那些厚帘子都撤了下来,待回过身时,就见沉书惊讶得瞪大了眼。
闻樱有些不明所以,便浅浅朝他一笑。
顾清之倚在床榻上,唤了一句:“沉书。”
声音不大,却让沉书心中一个激灵,忙快步上前为顾清之包扎伤口。
闻樱能感觉到顾清之情绪又不悦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突然撤下了遮光的布帘,让他觉得房中太刺眼了?这人,起床气怎么还带反复的呢?
不过若只是起床气,那还是十分好办的。闻樱又端起方才她拿进来的那碟蜜枣,从中拈了一枚出来,再次递到顾清之唇边。
正在为顾清之包扎伤口的沉书见到她这动作,手中一抖,差点儿没拿稳纱布。
这闻四姑娘,也太大胆了吧?
顾清之抬眼看着闻樱,闻樱朝他笑了笑,一双笑眼弯弯,冲淡了眉宇间的娇柔之气,倒显出了她这般年纪独有的娇俏与活泼来。
见顾清之只是看着她,并无旁的动作,闻樱便动了动指尖的蜜枣,轻声唤了一句:“清之哥哥?”
见眼前少女不喂他吃下这枚蜜枣便不罢休的架势,顾清之只得无奈张口,顺了她的意。
待丝丝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来,顾清之忽而觉得,这位闻家四姑娘,似乎与他想的不大一样。
比方说今日这两枚蜜枣,闻樱不仅毫不忸怩地喂他吃了,还仿若笃定他不会生出反感来般,丝毫也不怕他。
平日里他若是被人无端吵醒,便会觉得心中烦闷至极,若有人敢在这时候在他面前碍眼,便只有触霉头的份儿。可今日里不知怎么回事,被闻樱喂了两枚蜜枣之后,心中不知不觉间奇异地平静下来了。
顾清之眸色沉沉,闻樱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她方才动了动手指示意顾清之吃下蜜枣这一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在逗她之前养过的那只大型犬。
这般想着,闻樱唇边梨涡又深了几分,落在顾清之眼里,便像是她瞧见他乖乖吃下了蜜枣,心中十分开心的模样。
沉书不知二人心中想法大相径庭,只瞧见顾清之神色纵容,闻樱笑得甜美,在心中道了一连串“不得了不得了”,帮顾清之包扎好后,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退出了房门,见顾老夫人身边方才带闻樱过来的那名侍女仍守在门口,便朝她大致说了说方才所见。
侍女惊讶的心情与小厮如出一辙,惊讶过后,又忍不住为主子高兴,欢欢喜喜地向老夫人报信去了。
顾老夫人素来信佛,这段时间因得顾清之受伤的缘故,便手抄佛经为他祈福。
待侍女返回到顾老夫人院中时,老夫人正正好抄完一卷,见侍女回了来,便问起闻樱二人相处得怎样。
侍女将闻樱进房前的情形说了一遍,又将小厮为顾清之包扎好伤口出来后说给她听的情形又转述了一遍。
顾老夫人听得讶异连连:“蓁蓁进去时,子衍正在午睡?”
侍女点头应是:“少爷当时正睡着,奴婢与沉书本想劝闻姑娘过会儿再去,谁知闻姑娘要了一碟蜜枣,直直便进去了。”
“她进去后,你们可听到有什么响动?”
“未曾,沉书进去时,闻姑娘已帮少爷换好了药,想来是少爷念着昨日里闻姑娘晕过去一回,心疼了,这才让沉书进去帮忙的。”侍女答着话,还顺道儿将心中猜想都说了出来。
顾老夫人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儿,越想心中越高兴:“子衍那臭脾气,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两个孩子明显是两情相悦,我之前还担心蓁蓁嫌子衍年岁大些,现在看来,我顾府要好事将近了。”
侍女附和着说了几句吉祥话,顾老夫人一时间更是开心,越想越觉得闻樱是个好孩子。
待沉书为顾清之包扎好伤口退出房间后,闻樱手中无事可做,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见顾清之没有闲谈的打算,闻樱便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前时,又折返回来,将手摊开伸到顾清之面前道:“清之哥哥,信呢?”
顾清之明白过来闻樱是在说之前他每日都会差人送去太傅府的书信:“你整日在我身边,还要那些书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