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往后仰的动作有些大,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收不住力,只得闭上了眼,做好了磕上马车壁的准备。
却不想被人扣住肩膀往前一拉,眨眼间又稳稳当当地坐回了软垫之上。
闻樱的困意还未完全散去,一来一回间又被摇得有些头晕,身子不自觉晃了两晃,谁知因得方才那般大的动作,她坐的那枚软垫一滑,闻樱登时重心不稳,直直往一旁栽去。
随后就在顾清之胸膛上撞得眼冒金星。
闻樱本就晕着的脑子登时被撞得更晕了,晕头转向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家伙,真硬。也不知这人是铁打的还是铜做的。
顾清之由着少女一头扑进他怀里,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漫了上来,也不想深究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沉声问道:“躲什么?”
闻樱知晓顾清之问的是她方才往后仰一事,可眼下她伏在顾清之怀里,这话便怎么听怎么有些嘲讽。
闻樱面上不自觉红了红,正要解释,却忽而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家马车上,顾清之才是那个“不速之客”,便不慌不忙地拢了拢袖子,反问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我一睁眼便瞧见你靠我这般近,又不知你谷欠意何为,自然是要往后躲的。”
这话听着颇有几分胡搅蛮缠的意味,顾清之轻轻一哂,道:“既然不想与我靠得这般近,那便起来说话。”
闻樱拢着袖子靠在他怀里,丝毫未有起身的打算,闭着眼理直气壮道:“我方才被你撞得有些晕,现下正头晕眼花着,起是起不来的。”
说罢,还偷偷掀起眼皮去看顾清之反应。
顾清之姿势未变,两手规规矩矩搭在身侧,虽未揽她入怀,却也并未将她推开。
不过顾清之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般说辞,静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既然你无事,我便放心了,早些回去吧,省的太傅大人担心。”
这话,便是要离开了。
闻樱却仿若听不懂似的,口中应了两声,却仍一动不动地倚在他怀里。
顾清之等了一等,见闻樱仍没有要挪开的意思,也不急着催她,而是问起了方才的事:“你今日怎会与朱璃在一处?”
闻樱想起之前在画梅园中顾清之要她对朱璃多加小心一事,心中知晓顾清之这是在关心,便道:“有些事情须问个明白,便邀朱姑娘出来一叙。”
只是她与朱璃和好的前因后果有些玄妙,自然不能直白地说与顾清之听,闻樱便拣着要紧的说了一说:“我与朱姑娘先前有些误会,不过今日里都解了开来,朱姑娘本性不坏,我也乐得与她做回朋友。”
朱璃哪怕有些心机手段,可到底也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些事情,话可以说得漂亮,眼睛却藏不住神情。
而朱璃方才在摘星楼前与闻樱分别时,看向她的眼神显然与前段时日在画梅园中不同。因此,顾清之对于闻樱这话倒不疑有假,况且他对于女儿家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感兴趣,既然闻樱说误会解除,那便是误会解除,顾清之对这一过程也并不想深究。
关于朱璃的话题告一段落,马车内又静了下来。闻樱靠在顾清之怀里,忽而想起了什么,问他道:“清之哥哥,你为何在我马车里?”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微妙,还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
方才二人说了那么些话,闻樱也大概猜得出顾清之是放心不下她,这才跟上来看看,可二人都没有挑明这一点。
这段时日下来,闻樱能感觉到顾清之对她态度的转变,虽然在她面前仍有些清冷,可若是细致些,便能察觉出他隐约的关心来。
许是方才被朱璃与何予洛那股黏黏糊糊的腻歪劲儿给刺激到了,闻樱现下不仅敢赖在顾清之怀里不起来,还卯着劲儿想推他一把,让他明晃晃地说出关心来。
“我记得朱璃原先与你有些许过节,而你方才又与她单独见了面,我担忧她会暗中给你使绊子,放心不下,便跟上来看看。”
说起这个,顾清之倒并未像闻樱所想那般别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缘由。
虽说他说出了“放心不下”一类的字眼,可这话听在闻樱耳中,怎么听怎么直男。
若是将顾清之这句话换个说法,便是:我怕你弄不过人家,这才跟上来看看。
闻樱一时间被噎住了话头,不知该如何继续,索性便闭着眼,继续伏在顾清之怀中,一动不动。
二人说了这么些话,顾清之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见闻樱仍软软地窝在他怀中,顾清之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他二人已有婚约在身,可那不过是长辈间口头的商定,他还未正式向太傅府提过亲,闻樱这般亲密地举动,着实有些大胆,也有些逾矩。
顾清之这般想着,便想再出声提醒闻樱,让她好好坐着。话刚到嘴边,忽地又想起她方才说什么头晕,“起是起不来的”一类的话,便抬起手来,想将人扶起。
闻樱闭着眼靠了半晌,又听得耳边无丝毫动静儿,顿觉有些无趣,便直起身来往后退开,将方才滑到一旁的软垫又拎了过来重新放好,再打起帘子朝外头看去,想瞧瞧碧落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