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一章(1 / 2)半步上云端首页

连着下了两天的小雨,王都烟水弥漫,绰绰隐隐可见水雾中的青檐飞瓦,恍如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祭祖那夜对咱们这些百姓来说,就像是一场大梦。可对于上头来说,确实天翻地覆咯。”街边的摊主扬起长壶嘴,将乳白色的豆汁倒进碗中,半滴不沾沿口,“都说王上死的突然,也没说储君之位由谁继承。如今七王爷遭禁足,十一王爷关押天牢,小王爷稚气未脱,九成九是四王爷继位了。”

豆汁摊在滕王府门口支了三年,一直没什么烟火气。

前阵子达官显贵上门巴结滕王府,摊子跟着赚了些银钱。这阵子拜访的人少了,摊子又冷清了起来,好不容易在清晨露水时分,碰到两个过路人。

“客官,慢坐。”摊主收回动作的力度也刚刚好,豆汁半点没落在桌面上,见水雾氤氲两个过路人的眉眼,仍是澄清通透一片。

“客官要往哪里去啊?”

“老板。”男人不疾不徐地抚摸碗沿,笑容澹薄而清冷,再抬头,双眸弯成薄月状,透着股深不见底的意味,看得摊主后背直冒冷汗。

“怎么了,客官?”

“君王爷给你多少钱,让你起早贪黑地监视滕家。”

摊主听后大惊,“什么君王爷,你别胡说。”

“不说也行。”男人淡道:“总有办法的。不急。”

雨水又润湿了天街,由远到近的马蹄声踏破了整条街的宁和。没多久,四王爷率领亲军扣响滕王府的门,等滕歌匆匆从内院赶至前厅的时候,整个王府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滕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蹙起的眉头露出不悦,而四王爷似乎铁定心思要掀什么风浪,笃定的说:“叶扶就是滕摇。”

“依四王爷的意思,掩护弑君者叛逃的叶参领,是我师妹?”

滕歌把话又重复一遍,语色浸染怒意。

“不错。”四王爷想起这些日子献的殷勤,感到恼火非常。

要不是在祭祖的那晚认出,叶扶的招式是身不缚影,他手里拿的更是七绝剑,如果不是叶扶情急之下不加掩饰,不知道自己还要被蒙蔽到几时。

越想越气愤,四王爷猛地拍桌子,一改儒雅沉稳的风范,直接让亲军进屋子搜人,“这是本王的旨意。”

然而滕歌是何许人,外人常说他是只可以细嗅蔷薇的猛虎,圆滑与刚毅并济的不二之人,既有入世为官的手段,又有领兵冲锋的魄力。

即便未来储君率领亲军,滕歌也能言谈间立威,让人不敢贸然闯入“滕家百年望族,你一句搜府,便想叫我同意?”

“不搜府也行,叫滕摇出来对峙。”四王爷算了算时辰,安排在离州的人,应该快有回信了。

听说离州的滕如有易容换貌的本事,如果叶扶真的是滕摇,那么住过四王府的“滕摇”,十之八九是滕如假扮的。

这两天城门紧闭,无人进出,既然滕如在王都,便肯定不在离州。

四王爷也是算准了时辰,才率军包围的滕王府,想以此契机一举击溃滕家,挽回前阵子损失的名望。他早就懂得,既然要坐天下之王,便不能有任何污点。

王妃是污点,滕摇也是,非除之,不得以解忧。

四王爷的心思昭然若揭,滕歌自然也能猜得到,他似笑非笑地抱臂上观,态度丝毫不见急迫,好像在等所钓之鱼上钩。

这副姿态让四王爷心里打鼓,虽然朝中拥护他的声音很多,但也有反对他的声音。

眼看“立贤?还是立幼?”的争论摆上台面,他只觉如坐针毡,如果能揭露叶扶就是滕摇女扮男装,那他逼回王赐婚的事只能算作被骗,这样反对他的人约莫会哑口无言罢。

是了,都是滕摇害的。

四王爷在心里咒骂,多年的筹谋竟被女人毁于旦夕,早该听苏子默的劝,干脆点,把她杀了,永绝祸患。

他何其糊涂!

走到这步田地,四王爷也管不了那么多,“给本王搜,带滕摇来见。”

“搜什么搜,弄乱花花草草,你挨个打理啊。”内院有曼妙身影,跟着侍女慢慢地掀开帘子,露出被狐裘裹成粉团儿的脸。

不知道天气怎么入寒的那么快,身子慢慢在晨露中变得麻木,周围的侍女点着灯笼,灯火晕黄如豆,缓缓飘游。

我看着天边日头从东面升起,漫漫无阑的天空下,没有一朵云。

这时辰,静得好像,从来都是空荡荡的,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什么都不曾有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致,晴过或是阴过,不过都是京华烟云,等伸手去触碰的时候,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在扬起的帘子下站着,四王爷的眸子很深,仿似要一眼洞穿我的皮囊,我的手还搭在掀起的帘子上,便被他上前用力地握住。

“你到底是谁?”他低低的带着压抑的声音,穿过游离的雾水,击中我的耳膜。

我乖巧又懂事的微笑:“四王爷,我是滕摇啊。”

他攥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松,脚步却变得异常焦躁,来回转悠,我忍住踢他的冲动,合上眼,让他自己瞎转悠去。

隔了一会儿,他的亲卫回来,也带来离州那边的消息。

“滕如人在离州。”

我听后嘴角微微扬起,而四王爷的手抖得不行,他似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待在离州的,确定是滕如?”

“确定。”亲卫贴近道:“前段时间,仙主李烬清带兵偷袭,离州少主虽有防备,但也损失不少人,这几天给伤员疗伤的,正是施展墨手丹心的滕如。”

“怎么会这样……”四王爷有些失魂落魄。

我这才掸开他的手:“你刚才口口声声称我是叶扶,且不说我没见过什么叶扶,就说叶扶好像是从你府中出去的,他犯下天大的事,你不急着撇清关系,还要拉滕家下水,是真的以为我非你不嫁?”

“什、什么?”四王爷没料到我会说嫁与不嫁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才来势汹汹地闯滕王府,街头许多只眼睛都看得见,他也是急着立功,忘记滕摇的身份,还是钦定的未来主母。